营房前厅。
小万历坐在上方的大椅上,沈念站于下侧。
二人皆低着头,看上去谁都没打算率先开口说话。
约十余息后。
沈念抬起头,道:“陛下,臣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此事若关起门来处理,。。。
雪落无声,却在她脚印里留下回响。周砚秋站在唐槐之下,玉符的光束渐渐隐去,像一颗星坠入心海。她将芯片小心收进贴身衣袋,指尖触到那枚从地下湖带出的玉符,温润如血脉相连。风卷起她的发丝,拂过耳际,仿佛有无数低语自地底浮升??那些被掩埋的名字、被抹去的脸孔、被篡改的哭声,都在这一刻苏醒。
她没有立刻离开。相反,她绕着唐槐缓缓行走,一圈,又一圈。树皮皲裂如史册泛黄的纸页,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某段被遗忘的注脚。她忽然蹲下,用指甲轻轻刮开一处苔痕,露出底下刻痕极浅的两个字:“归藏”。她心头一震,这不是新刻的,而是风化已久的旧迹,笔锋婉转,带着明代匠人特有的沉静气度。这棵树,早已被标记。
远处传来扫帚划过石板的声音。一位穿灰布棉袄的老年清洁工正慢悠悠清扫台阶,动作迟缓却一丝不苟。周砚秋本欲离去,却见老人忽然停下,抬头望了她一眼,眼神清明得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他没说话,只是将扫帚靠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记事本,撕下一页,折成纸鹤,轻轻放在石阶上,然后转身走远。
她怔住。几步上前拾起纸鹤,展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小楷:
>“执笔者亦曾是守灯人。”
字迹苍劲,墨色未干。她猛地抬头,老人已消失在宫墙拐角,仿佛从未存在过。可那句话却如雷贯耳??**执笔者,也曾是守灯人?**
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现《守灯录?补遗》中的记载:“净史盟”自明末潜伏体制之内,每代“执笔者”由当权者钦定……但若最初的那个“执笔者”,本就是守灯人的一员呢?背叛从来不是突然发生的,它是一滴墨落入清水的过程,缓慢、无声、直至整杯水变色。
她忽然想起母亲掷出梳妆匣时喊的话:“它是钥匙!也是锁!”
钥匙能开启真相,锁也能封存记忆。而那只红漆匣子,或许正是第一代守灯人分裂的象征??一半选择守护真实,一半选择“保江山永固”。
手机再次震动。林知遥发来一段加密音频,只有十秒:
>“西安碑林出现异常共振,第七块残片自动移位,显现出半句铭文:‘龙非困渊,而在人心’。我们查了历代修史档案,这句话……出现在万历四十八年十一月十七日的起居注原稿中,但现存版本已被删。”
她呼吸一滞。万历四十八年冬,正是她刚刚写下的那段《起居注》的时间点。她写的,并非预言,而是**补全了被删除的历史**。
这意味着什么?
她写的每一个字,正在让原本不存在的“真实”重新生长出来?
她快步走向档案馆旧址大门,却发现铁门紧闭,门口多了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胸前徽章赫然是那支蘸墨之笔划过燃烧书卷的图案??净史盟的人已经进驻。
她退后几步,躲进侧巷。打开手机,调出“照幽冥”后台权限,输入一串隐藏指令。这是她在黑龙潭密室笔记中学到的最高级命令:**溯源协议**。
屏幕闪烁,跳出一段影像:
画面是一座昏暗的书房,烛火摇曳。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背对镜头,正在焚毁一卷竹简。火光映出墙上挂着的画像??竟是年轻时的沈念,题字为“前史官沈公讳念,忠烈殉道”。
那官员缓缓转身,面容冷峻,眼神深不见底。他抬起手,摘下腰间一枚玉符,投入火中。火焰骤然变青,竹简灰烬腾空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七个字:
>**“从此,我说的就是史。”**
视频戛然而止,标注时间:**万历四十八年十一月十六日,亥时三刻**。
周砚秋浑身发冷。
这个人,就是第一代“执笔者”。而他焚毁的,正是《归藏》最初的母本之一。更可怕的是,他的脸,竟与她在昆明古观壁画中看到的右侧男子??那个手腕缠铜链的守灯人??有七分相似。
**同一个灵魂,分裂为两面。**
她终于明白,《守灯录》为何强调“共感模式”必须由足够多人共同唤醒。因为个体的记忆太脆弱,容易被抹除、被扭曲;唯有集体共鸣,才能形成不可逆的历史锚点。而她写的那段《起居注》,之所以能让唐槐长出第十三圈年轮,正是因为**她以守灯人身份,补全了一段本应存在却被强行抹去的“史实”**??哪怕当时尚无人见证,只要有人坚信其真,时间就会承认它。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林知遥电话。
“我要进中央档案馆核心库。”她说,“不是为了找证据,是为了种下种子。”
“你疯了?”林知遥声音陡然提高,“那里现在全是净史盟的眼线!他们已经启动‘静默协议’,所有原始文献进入离线封存状态,连电子扫描都被禁止!”
“那就让我亲手写进去。”她平静道,“你们不是说真史不在纸上,在人心深处吗?可人心需要载体。我要把真相,变成官方记录的一部分??用他们的规则,打破他们的谎言。”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你知道代价吗?”林知遥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