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列车正驶过一片油菜花田,金黄连绵,如火焰铺展大地。她望着那片灿烂,忽然觉得,或许历史从来就不该由一个人、一个机构、一个政权来垄断。它本该像这田野上的花,风吹一处,便落籽一片;雨润一方,便生根万千。
抵达绍兴后,她按照片线索寻访至一座废弃宗祠。墙垣倾颓,杂草丛生,唯有正厅梁柱尚存。她走入其中,忽觉脚下砖石松动。撬开一看,竟藏着一只陶罐,内有一卷绢帛,墨迹未朽:
>“余沈念,承先贤之志,惧真理湮灭,故散《归藏》于百家。一字一脉,一简一灯。纵朝廷易代,烽火连天,总有后人拾遗补缺。待赤焰再起时,自当汇聚成河。
>??民国三十七年春,藏此以待来者。”
她双膝跪地,泪如雨下。
原来,一切早有安排。她不是开创者,只是接力者;不是救世主,只是传递火种的凡人。
她将绢帛小心收好,走出宗祠。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际,宛如燎原之火。
她打开“照幽冥”,发布第一条“民间修史堂”倡议书:
>“如果你家中还藏着一本老族谱,
>如果你爷爷曾讲过一段没人记录的故事,
>如果你见过一块字迹模糊的石碑,
>请拍下来,传上来。
>不必完美,不必权威,只需真实。
>因为历史不该是金字塔尖的独白,
>而应是万家灯火里的低语。
>灯在人在,史自有声。”
不到十二小时,响应如潮。广西一位老人上传了抗战时期祖父写的战地日记;新疆牧民分享了家族口传的左宗棠收复西域细节;东北林场职工找到了父亲当年参与“三线建设”的工作笔记……
每一则上传,系统都会自动生成一枚虚拟“火种”,汇聚成一幅动态地图??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连成片,继而燎原万里。
与此同时,全国多地出现奇异现象:一些老旧广播站深夜自动播放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新闻录音;某些图书馆古籍区的恒温系统莫名故障,导致尘封多年的抄本受潮显字;更有甚者,北京地铁某站壁画中的人物眼神似乎会随观者移动,仔细观察,竟与周砚秋容貌相似。
舆论开始沸腾。社交媒体上,“寻找失落的历史”话题登上热搜。央视某纪录片栏目悄然调整内容,新增一集《被遗忘的书写者》,主角正是“传说中的女史官周砚秋”。
而在这股暗流之下,一股更深层的力量正在苏醒??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主动追问:“我们学的历史,真的是全部吗?”
三年后,第一座“民间修史堂”实体馆在杭州落成。它不在市中心,而在西湖边一处老茶馆改建而成的小院里。门前无匾额,只有一盏长明灯,日夜不熄。
开馆当日,周砚秋并未出席。有人说她在西南边陲收集少数民族口述史,也有人说她已隐姓埋名,继续行走于山野之间。
但在馆内最深处,陈列着一件展品:一只红漆梳妆匣,外面裹着油布,玻璃罩旁附说明牌:
>“此物属周某,据传为其穿越时空之媒介。然吾辈以为,真正媒介并非器物,而是人心中不肯遗忘的执念。
>愿后来者知:
>史可掩,不可亡;
>灯可熄,不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