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桌上,他拿出一份手写稿??《她的名字叫李红》第一场戏的台词草稿。场景设定在一个冬日凌晨四点,女主起床准备全家早餐,动作熟练却机械。窗外漆黑,屋内只有炉火微光。她突然停下,盯着锅盖上升腾的蒸汽,怔了几秒,然后轻声对自己说:“今天……我能歇一天吗?”
没有回答。只有水沸的咕嘟声。
苏晚读完,抬眼看他:“这一句就够了。”
“是啊。”林浩然微笑,“有时候,提问本身就是反抗。”
饭后散步途中,路过一家小型影院。门口贴着《沉默的丈夫》的展板,下方堆满了观众留下的便签纸:
“爸,周末回来吃饭吧,妈想你了。”
“谢谢你让我学会说‘我撑不住了’。”
“妈妈,对不起,以前我说你唠叨。现在我才懂,你是怕我不听。”
林浩然驻足良久,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回家后,他登录微博,发布了一张拼图:左边是王建军烧纸钱的画面截图,右边是观众留言墙的照片。文字只有一句:
>“电影结束的地方,生活才刚刚开始。”
凌晨一点,他再次打开文档,继续撰写《她的名字叫李红》的导演阐述:
>“我们习惯歌颂牺牲,却很少追问代价。
>我们赞美母爱伟大,却回避母亲也会疲惫。
>这部电影不为控诉,也不为煽情。
>它只想完成一次迟到的命名??
>把‘某某的妻子’‘某某的母亲’,重新变回‘李红’。
>她的名字,值得被完整念出一次。”
写到这里,他停顿片刻,望向窗外。
夜空中星光稀疏,城市灯火依旧璀璨。他知道,前方仍有争议、有阻力、有不解的目光。资本仍会追逐爆款,流量依然制造喧嚣,有些人永远无法理解为何要为“普通人”浪费资源。
但他也相信,总有一些种子已在悄然发芽。
某个教室里,老师正引导学生讨论“什么是真正的坚强”;某个家庭晚餐后,父子第一次坐在一起谈心;某个心理咨询室,一位老人终于说出“我觉得孤单”。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点亮一盏灯,照见那些长久以来被忽视的角落。
灯光或许微弱,但只要不灭,就会有人循光而来。
林浩然合上笔记本,轻声自语:
“下一个故事,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