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掀动，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探出，指尖戴着一枚赤金戒指，纹路竟与郑确手中破碎的长命锁残片完全一致！
紧接着，一个清冷女声响起：
“是我。”
众人皆惊。
那女子缓步走下轿辇，凤冠未戴，霞帔轻披，容颜绝世，眉宇间却透着千年寒霜。她望着郑确，唇角微扬，一如镜中所见。
“我是你敕封之路的第一位见证者。”她说，“也是未来阴司的……唯一主母。”
郑确浑身僵硬，脑海中轰然炸响。
这女人……竟是那日在幽冥金殿中注视自己的身影！
“你是谁？”他咬牙问道。
“我是孟婆。”她淡淡道，“但世人更习惯叫我??忘川娘娘。”
“不可能！”罗浮雨厉声反驳，“孟婆早已在三百年前殉道，魂归忘川，怎会重现人间？”
“殉道？”女子轻笑，“我只是沉睡罢了。等一个能重写生死簿的人出现。等一位真正能御鬼三千的敕命之主降临。”
她目光落在郑确身上，温柔如水：“而你，就是那个人。”
郑确心中警铃狂作。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颜冰仪遇袭、幽冥巡使现身、地府突启、阴兵压境……所有事件环环相扣，仿佛一张巨网，只为将他引至此地，面对这位“复活”的孟婆。
“我不信。”他冷冷道，“若你是孟婆，为何要藏身幕后三百载？若你真是为了重建阴司，为何不光明正大现身，反而借他人之手设局试探？”
女子眸光一闪，竟露出几分赞许：“很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清醒。不错，我确实在试探你。因为御鬼三千，不是一句空话。我要的不是一个被天道操控的傀儡，而是一个敢于对抗规则、打破轮回、重塑秩序的……逆命者。”
她抬手一挥，空中浮现万千画面：有孤魂野鬼游荡荒野，有枉死者含冤不散，有修士屠戮凡人炼魂成器，更有阴官受贿放行恶鬼转世享福……
“你看，这世间早已乱了纲常。”她声音低沉，“阳寿该终者不死，罪孽深重者逍遥，忠良含恨黄泉，奸佞窃据高位。阴司崩塌，律法蒙尘，三界失衡已久。而天道……选择了沉默。”
郑确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所以你想让我帮你重建阴司？”
“不。”她摇头，“我想让你成为阴司本身。”
此言一出，天地俱寂。
“什么意思？”郑确皱眉。
“意思是你不必再受天道律令束缚。”孟婆缓缓走近，“你可以自己制定规则。你可以决定谁该死、谁该生、谁该赎罪、谁该超度。你可以让岳榕不再重返枯井，也可以让颜冰仪永远不必再面对昔日仇敌??只要你愿意。”
郑确瞳孔骤缩。
诱惑太大了。
他只需点头，便可摆脱天道枷锁，掌握生杀予夺之权。他可以保护每一个在乎的人，可以让所有伤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但他想起了岳榕跪在丹墀下的模样，想起了她亲历死亡时的颤抖与坚持。
他也想起了颜冰仪临死前说的话：“别让这份敕命……变成负担。”
若是滥用权力，那与那些践踏规则的邪修又有何异？
“我拒绝。”他一字一句道。
孟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郑确挺直脊梁，高举生死簿，“我可以重建阴司，可以御鬼三千，但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也不会做违背天道本意之事。律令之所以为律令，正因为它是公义的尺度，而非私欲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