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觉得,清明才是最真实的节日。因为只有那天,大人们也承认: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我想长大后,做一个不说谎的大人。
>即使没人听,我也要说。
>就像您那样。
赵卫红读完,久久不能言语。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早已熄灭的烟,递给男孩。
“收着吧。”他说,“等你想放弃的时候,就点燃它。火苗虽小,但能照亮自己的脸。”
男孩认真点头,把烟像勋章一样别进校服口袋。
赵卫红站起身,走向巷子深处。他知道,新的抓捕令随时会来,监控摄像头可能已经在跟踪他,街角的陌生人也许是便衣。但他不再躲避。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抵抗,不是逃离黑暗,而是在黑暗中坚持点亮一盏灯。
中午十二点,他走进一家社区图书馆。这里原本陈列着统一配发的“心理健康读本”,如今书架上却摆满了手抄册子。封面写着不同的名字:《我的恐惧日记》《被删掉的课文》《爸爸的秘密笔记》……
管理员是个六十岁的退休语文教师,见他进来,微笑着递上一本书:“刚收到的投稿,作者指名要你先看。”
书名:《火种录》。扉页写着:
>献给所有在沉默中咬破舌尖的人。
>你们流的血,终将汇成河流。
他翻开第一页,是一封信:
>“赵叔叔:
>我是林小满。我现在在国外,安全。医生说我的手还能恢复,将来也许能写字。我不恨那些伤害我的人,但我永远不会忘记。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所有人手拉着手,站在山顶大声念诗。风吹走了所有的谎言,只剩下声音。
>我想告诉你,伞还在。
>而且,它正在长大。”
赵卫红合上书,放在胸前,闭目良久。
窗外,一群鸽子飞过,翅膀划破寂静。远处不知谁家的孩子在练琴,弹的是《小伞伞》的旋律,断断续续,却执着地一遍遍重复。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明天,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被带走,更多的教师被停职,更多的声音被切断。
制度不会轻易倒塌,谎言仍将披着科学的外衣招摇过市。
但也会有更多的蜡烛被点燃,更多的纸条被传递,更多的普通人学会在监控下眨眼传递摩尔斯码。
而他,将继续行走。
在每一条被遗忘的巷子,
在每一扇紧闭的门前,
在每一次心跳与心跳之间??
做一个不肯闭嘴的回声。
风起了。
烛火摇曳,却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