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林晓喃喃道,“‘天眼’系统应该还在屏蔽民用信号接收才对。”
但下一秒,他的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一段加密音频,频率极其微弱,却是熟悉的节奏??三短两长,摩尔斯码中的“SOS”。
紧接着,一段语音破译成功:
>“我是陈星遥。国际镜像网重启节点已激活,全球十三个转发站同步上线。你们的声音,现在能被听见了。请继续发声,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证据链的一环。”
赵卫红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们做到了。哪怕封锁再严,只要有一根线没断,真相就能爬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楼顶中央,拿起扩音喇叭??那是从废弃工地捡来的旧物,连电池都是拼凑的。他按下开关,声音嘶哑却穿透夜空:
“这里是赵卫红。我不是来演讲的,我只是想问一句:你们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吗?不是课本上的,不是宣传片里的,是你真的记得的那些事??第一次害怕,第一次愤怒,第一次觉得不公平……你们还敢承认它们存在吗?”
没有人回应,但几秒钟后,一栋居民楼的窗户亮了起来。接着是第二扇,第三扇。有人打开了手电筒,有人举起手机闪光灯,有人用镜子反射月光。光点越来越多,最终连成一片,像是整座城市在眨眼。
他又说:“如果你曾经因为说了实话而被惩罚,请点亮一盏灯。如果你愿意保护下一个说实话的孩子,请走出来。”
风更大了。
十分钟内,楼下聚集了近百人。有教师,有医生,有快递员,甚至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辅警??他们摘下了肩章,但没脱下衣服。
“我们不能一直躲。”一名年轻女教师说,“明天我就要在课堂上放《未熄灭的声音》录音。如果被抓,至少我的学生知道,有人试过改变。”
“我们组织家长联署。”另一位中年男子说,“要求公开‘心灵归正工程’的所有受治儿童名单,并允许独立医疗评估。”
赵卫红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被反复撕裂又缝合后的钝痛。他知道这些人中的大多数,明天可能就会后悔,后天或许会被约谈,大后天也许就消失不见。但他也知道,此刻的他们是真的。
“记住,”他说,“他们最怕的不是反抗,而是你们开始思考。所以不要追求胜利,只要不停止提问。”
人群散去后,林晓递给他一杯热茶。“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问。
他笑:“怎么不记得?你是市教育局派来听我讲座的督导员,结果当场质问我:‘如果一个孩子说他不幸福,您打算怎么矫正他?’我当时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你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她说,“只是不敢承认。”
两人静静坐着,直到东方泛白。
清晨六点四十分,第一缕阳光照进城南垃圾处理厂。一辆标着“医疗废物专运”的卡车缓缓驶入,车底藏着的追踪器仍在工作。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外的边境小镇,十三个瘦弱的身影正跨过界碑。他们是第一批被成功转移的“伞书”携带者,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本手抄的《孩子日记选读》。
而在首都某栋灰色大楼内,一份绝密文件正被紧急呈报:
>**“蒲公英种子联盟”活动升级,已形成跨国传播网络。建议启动‘静默清除’预案,授权特勤部门对关键人物实施‘非公开管控’。目标名单如下:**
>1。赵卫红(原市警局心理干预科副科长)
>2。林晓(前教育局督导,现自由撰稿人)
>3。陈星遥(境外流亡媒体主持人)
>……
文件末尾,盖着一枚暗红色印章:**“国家安全特别授权?一级响应”。**
赵卫红不知道这份文件的存在,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当他今天早晨路过小学门口时,那个递蜡烛的孩子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叔叔,这是我写的作文。”孩子说,“老师说不能交,但我还是想给您看。”
他接过,标题是:《我想成为一个说实话的大人》。
全文如下:
>我妈说我太敏感,总看到不开心的事。比如流浪狗被车撞了,我说我们应该救它,可大人说“别管闲事”。比如我爸喝酒打人,我说这不对,可奶奶说“男人脾气都这样”。
>后来学校让我们写“我最喜欢的节日”,我写了清明节,因为那天我可以给外婆烧纸,告诉她这一年我说了多少谎。
>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说:“你应该写春节,要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