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在床垫下摸到铁盒时,全场屏息。
他打开盒子,看到信的瞬间,瞳孔轻微收缩,却没有流泪。他只是静静坐着,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几乎捏皱纸角。
“Cut!”导演喊道,声音有些哽咽,“太真实了……我们刚才拍的不是一个演员,是一个终于面对过去的灵魂。”
没人鼓掌,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里。
林尚春走上前,递上毛巾:“你什么时候写的这封信?”
“前天夜里。”他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一直觉得,黄龙植之所以无法恋爱、无法亲近别人,不是因为他冷漠,而是因为他从小就没学会如何表达爱。他只知道保护??哪怕是以沉默的方式。”
她看着他,忽然问:“那你呢?你还在用沉默保护谁?”
明言怔住。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慢慢切入心脏。
良久,他才开口:“我爸妈离婚那年,我才十岁。我爸走了以后,我妈每天晚上都在厨房偷偷哭。我不敢进去,也不敢问,就趴在客厅地毯上数瓷砖的纹路。一条,两条……数到七十三的时候,水龙头滴答声停了,她出来了。
从那以后,我也学会了闭嘴。我以为不说话,就能让别人少痛苦一点。”
林尚春眼眶红了:“所以你现在这样折磨自己,是因为你觉得……只要你也痛,就能理解别人?”
“也许吧。”他笑了笑,笑容很淡,“但我现在明白了,黄龙植不需要被拯救,他只需要被看见。而我,也不需要彻底变成他,才能演好他。”
当天下午,转场至市中心一处地下停车场,拍摄一场关键追逐戏。黄龙植追踪一名涉嫌虐待儿童的嫌疑人,在昏暗的车阵间穿梭,最终将其扑倒在地。
为了追求真实感,明言拒绝使用替身完成大部分动作。他反复练习冲刺、急停、擒拿动作,甚至专门请教了特警队教官。拍摄时,他穿着三十斤重的全套执勤装备,在狭窄通道中奔跑十余次,膝盖多次撞击地面。
最后一次拍摄,他成功将嫌疑人按在地上,双手锁喉,喘息粗重,额角渗血??那是摔倒时磕破的。
“Cut!完美!”导演激动地冲过来,“这一镜可以直接进正片!”
医疗组立刻上前处理伤口,明言却摆摆手,先对着对讲机道具说了句:“嫌犯已控制,请派支援。”??即使戏已结束,他仍以黄龙植的身份收尾。
孔孝真看他坐下包扎,忍不住说:“你真是疯了。这伤要是感染,下周的脸部特写怎么办?”
“值得。”他淡淡地说,“黄龙植不会在这种时候优先考虑自己。”
晚上回到酒店,助理送来晚餐和药膏。他吃完饭,照例打开音乐播放器,选了一首林娜琏推荐的老歌《GoodbyeDays》。音符流淌而出的瞬间,他站起来,对着镜子大声喊:
“我是明言!
我是明言!!
我是明言!!!”
喊完三遍,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似乎确认了什么。
可就在准备洗澡时,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明言先生:
我是金惠琳原型人物的女儿。妈妈昨天看完预告片,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她第一次跟我说起爸爸的事,哭了很久。她说,原来有人记得那种感觉。谢谢你没有美化苦难,也没有消费痛苦。
我们都以为没人会在意一个普通女人的眼泪。但你让它有了重量。】
他盯着屏幕,久久未动。
然后,他打开文件夹,将这条短信保存进“黄龙植”文档,命名为:【第23封信】。
他已经收集了二十二段类似的信息??观众的留言、受害者的倾诉、基层警察的共鸣。每一封,都被他郑重归档。
他知道,这些不是粉丝私信,而是角色活着的证明。
深夜,他坐在窗边写日记:
【第25天。
今天我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成为”黄龙植,而是在“唤醒”他。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像他一样的人:沉默、疲惫、背负着无法言说的伤痕,却依然选择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