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用手抛起匕首又接住,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他觉得这样很帅,正好是这样的年纪。
因为老东西有时候是这么抛安格隆的,亚伦不免想象,要是自己以后有了孩子,也要这么抛起来吗?
“我又不知道。。。
亚伦站在新开工的水渠边缘,脚下是尚未夯实的黄土,远处工匠们正吆喝着将一筐筐砖石运往预定位置。阳光斜斜地洒在河面上,映出粼粼波光,仿佛无数细碎的银鳞跃动。他抱着安格隆,后者正伸着手想去抓飞过的一只蜻蜓,小脸涨得通红。马鲁姆藏身于不远处的树影里,披风与枝叶融为一体,像一道无声的暗影。
“哥哥!”安格隆忽然扭头喊,“我想去那边看鱼!”
亚伦低头一笑:“你昨天不是说怕水怪咬脚?”
“那是昨天!”安格隆挺起胸膛,“我现在是吞世者幼崽,不怕!”
亚伦轻叹一声,迈步走向河边。水流清澈见底,几尾青鳞小鱼穿梭于石缝之间,偶尔惊起一片涟漪。他蹲下身,让安格隆趴在自己肩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水面之下??那一瞬,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条透明隧道,深海中幽蓝的灯光,以及游弋而过的、形态诡异的生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梦里的弟弟们依旧没有出现。这本该是好事,可亚伦心里总有一丝不安。阿尔法瑞斯最后一次传来的讯息是在三个月前,仅是一道模糊的灵能波动,夹杂着破碎的画面:一座崩塌的神庙,天空裂开如蛛网,某种巨大的黑影从裂缝中垂落触须。洛嘉则在他某次冥想时闪过一瞬身影,披着灰袍,手持权杖,站在一片雪原之上,背对镜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他们都在战斗。只是没向他求援。
“你在想什么?”马鲁姆不知何时已来到身旁,声音低沉。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们会不会连我的墓都懒得修。”亚伦半开玩笑地说。
马鲁姆沉默片刻,道:“他们会的。哪怕只是为了羞辱你。”
亚伦笑了,笑声却不达眼底。他知道马鲁姆说得对。那些兄弟,哪怕再恨他、怨他,也绝不会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尤其是洛嘉,那个最像父亲的儿子,执拗得近乎偏执。他会亲手为亚伦立碑,刻上最讽刺的文字,然后每年清明烧一把火,骂一句“混蛋哥哥”。
可问题是??亚伦抬头望天,云层缓慢移动,遮住了太阳一角??他不想被埋在泰拉,不想被供奉在黄金神殿里,成为后人膜拜的符号。他想要一片自由的星空,一艘能航行万年的船,一个随心所欲漂泊的归宿。
就像他曾设想的那样,把棺材做成一艘微型战舰,装上鳐鱼号的引擎核心,让它在银河间漫无目的地巡游。每当某个弟弟感应到它的轨迹靠近,便可启程相会。那不是坟墓,而是一场永不终结的重逢。
“你觉得……能不能造出来?”亚伦突然问。
马鲁姆皱眉:“你说什么?”
“一艘能自动航行的葬舰。”亚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不需要驾驶员,只需要设定目标坐标和规避逻辑。用灵能信标做导航,以恒星引力为跳板,像流浪者一样穿行于星域之间。”
马鲁姆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道:“技术上可行。但你要明白,一旦启动,它就再也停不下来。除非有人截获并破解控制系统。”
“那就让它永远别停下。”亚伦轻声道,“我宁愿在虚空中漂流十万年,也不愿躺在某个政客用来宣传帝国荣光的陵墓里。”
风掠过河面,吹乱了他的发丝。安格隆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亚伦将他轻轻抱紧,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马鲁姆猛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有人来了。”
亚伦立刻警觉。他没有回头,而是借着弯腰整理衣摆的动作,悄然将一枚微型爆弹滑入掌心。这是他在旧地球学会的习惯??任何时候都不能毫无防备。
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平稳,不像是巡逻士兵。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亚伦?卡奥斯?”
他缓缓转身。来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青年,穿着不合身的帝国军服,腰间挂着防毒面具式的头盔,肩上背着老式步枪。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完全不同了??不再稚嫩,反而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锐利。
“你是谁?”亚伦不动声色地问。
青年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风霜的脸。“我是第七军团的联络官,编号K-7392。代号‘渡鸦’。”
亚伦眯起眼睛。第七军团?吞世者早已覆灭于荷鲁斯之乱,编制也被抹除。如今所谓的“第七军团”,不过是帝国宣传部门捏造出来的英雄部队,用来鼓舞士气的空壳。
“你在撒谎。”他说。
青年嘴角微扬,竟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也一样,自称平民,却能让极限战士为你奔走,让原体之父默许你存在。我们都在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