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颠簸,连日不停。直到那连绵起伏的山影撞入眼中,姜青麟心头纵有千般纷扰,也不禁暗叹一声:千年宗门,气象果然不同。
紫云山脉宛如一头蛰伏的巨龙,静卧于春日和煦的阳光里。
满山青翠欲滴,云雾缠绵其间,不似北方凌云宗那般险峻奇崛,反倒更显仙家福地的清静灵秀。
他早闻紫云山秋日黄叶与落霞交织堪称绝景,如今春日到访,只见紫气流转,祥光隐约,别有一种洗心涤尘的意境。
“殿下,紫云山到了。”成洪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沉稳如旧。
姜青麟定了定神,将连日来抚州案与朝堂权衡的杂念暂且搁下,掀帘下车。
目光掠过山门前高悬的“紫云山”匾额,随即被一旁停着的马车引去注意。
那车极尽奢华,珠玉缀饰,锦缎垂帘,与周遭的清雅格格不入。
姜青麟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紧,未作停留,径直走向山门。
他命随行侍卫在山下候着,只带成洪一人上前。两名值守的紫云山弟子迎上来,修为虽只筑基,气息却纯净,目光清正。
姜青麟上前一步,神色温和地拱手:“两位道友有礼。在下是贵派叶倩真人的旧识,途经此地,特来拜访。烦请通传一声,只说……琅琊台故人到了。”他语气平缓,声音清朗,配上那张即便稍作遮掩也难掩风姿的容貌,令人心生亲近。
左侧那年轻弟子见他气度从容,言语谦和,不由生出几分好感,脸上却掠过一丝犹豫。
姜青麟察觉,温声问:“道友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弟子迟疑片刻,压低声音:“看公子面善,我便直言了。您此刻……最好别上山。”
“为何?”
“今日一早,抚州怀远侯府的小侯爷便带了大批礼物上山,阵仗颇大,口口声声说要向叶师叔祖提亲。”弟子说着,悄悄打量姜青麟,见他只带一名随从,衣着虽精却不张扬,更确定心中猜测,好意劝道,“公子也是为叶师叔祖来的吧?此时上去,只怕……会惹麻烦。”
“怀远侯?”姜青麟眼中掠过一丝锐光,嘴角却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真是巧了。多谢道友好意,只是这麻烦……怕是躲不过。”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断,“还请告知,他们此刻在何处?”
那弟子还想再劝,成洪已踏前半步,亮出一面非金非木、纹路玄奥的令牌,沉声道:“不必多言,指路便是。”
弟子一见那令牌,虽不识其来历,但其中隐蕴的龙气与威压令他心头一震,立即躬身:“回公子,侯府的人正在主殿‘紫霄殿’与掌门及诸位长老说话。您沿此石阶上行,至峰顶便是。”
姜青麟略一颔首,不再多言,踏上那蜿蜒入云的石阶。
成洪紧随其后。
那弟子望着两人迅速远去的背影,抬手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心知今日紫霄殿,怕是要起风浪了。
石阶漫长,云雾缭绕。
姜青麟步履从容,速度却极快。
抚州慕家……他心中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正好借此看看,这慕家子弟是何等嚣张,竟敢将手伸到紫云山,伸到叶倩头上。
不过一炷香功夫,巍峨庄严的紫霄殿已矗立眼前。
殿宇古朴,飞檐斗拱隐有紫色雷纹流转,与天地灵气隐隐共鸣。
殿外弟子见有人不经通传直闯,正要阻拦,成洪再次无声亮牌,那弟子脸色一变,躬身退开。
姜青麟步履不停,悄然步入殿内,隐在门边一众紫云山弟子身后,静观其变。
殿内情形一目了然。
主位上坐着一位紫袍鹤发、气息渊深的老者,正是紫云山掌门清虚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