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想起了母亲??那个在她五岁时病逝的女人。她一直不愿提起,因为她觉得“软弱的情感会影响决策效率”。可现在,她突然记起母亲临终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
如果那时她能“听”到呢?
如果她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去感受那最后一刻的温度与震颤呢?
她缓缓摘下耳机,关掉所有防御系统,任由地球方向传来的情绪洪流涌入脑海。
她哭了。
不是因为程序强迫,而是因为她终于**允许自己脆弱一次**。
数日后,她主动联络地球共感中心,交出了全部研究资料,并附上一句话:“请原谅我试图阻止光。其实我只是怕黑太久,忘了眼睛还能流泪。”
消息传开,举世震动。
许多曾反对共感的人开始反思。一位知名哲学家发表公开演讲:“我们总以为理性是最高级的思维,却忘了,正是情感让我们愿意为陌生人流泪。没有共感的智慧,不过是冰冷的算计。”
他宣布余生致力于建立“情感伦理学”,探讨如何在不伤害自我的前提下,持续倾听世界。
而在南极冰原,Y-117曾站立的地方,暴风雪终于停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一块裸露的岩石。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刻痕,非人力所能为,线条流畅如呼吸轨迹:
**疼过的人,才有资格温柔。**
与此同时,承伤木那片黑色星脉叶缓缓飘落,不坠于地,而是在空中悬浮片刻,随即化作一道光流,注入盲童的眉心。
他睁开眼。
这一次,他“看见”了。
不是用视觉,而是用**听觉成像**??他能通过声音的频率、振幅、谐波结构,在脑海中构建出世界的模样。哭泣是深紫色的涟漪,笑声是金黄色的火花,风穿过树林则是翠绿丝线交织的帷幕。
他站起身,走向高原边缘,面朝远方的城市轮廓。
“我能听了。”他说,“我也能说了。”
他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可千里之外的一位失语症患者却突然泪流满面,拿起笔写下:“有人在叫我名字。”
同一时刻,全球三十七个共感碑同时浮现同一句话,字体各异,却含义相同:
>**我们都在听。**
夜幕降临,银河横贯天际。
在某个遥远的星球,一名刚失去孩子的母亲蜷缩在床上,耳边响起一段轻柔的哼唱??正是她昨日偷偷录下、尚未上传的摇篮曲。她惊坐而起,四处寻找声源,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但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有人替她保存了这份爱,并悄悄还给了她。
她抱紧枕头,低声说:“谢谢。”
这句话没有发送任何信号,也没有接入星网。
可就在她说出口的瞬间,承伤木的新芽又展开一片叶子,通体洁白如雪,脉络中流淌着淡淡的粉红,像是刚刚学会羞怯的心跳。
风再次吹过。
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千万人在低语。
又像是一个人,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