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吧？”她把毯子披在我肩上。
“你怎么上来了？”我尽量让语气平静。
“看你一个人坐这么久。”她靠在我身边，仰头看月亮，“你在想今天的事？”
我点点头：“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比我更好的我，你会怎么办？”
她笑了：“哪有什么更好的你？你就是你。笨拙、固执、总爱替别人做决定，还会偷偷写日记骂自己蠢。可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可如果他不骂自己呢？如果他从不说错话，从不做错事，永远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保护我……”
“那他就不是你。”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路羽，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完美，而是因为你真实。哪怕你犯错，哪怕你软弱，哪怕你会怕。正因为你会怕，才说明你是活着的。”
我怔住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林小苏的话有多可怕??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温柔的替代。当一个“完美”的我出现时，人们不会觉得那是假的，只会认为：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
而真实的我，反而成了瑕疵品。
三天后，第一起“替换事件”发生了。
城东一家便利店的监控显示，店主老李在凌晨两点接待了一位顾客??正是我。那人穿着我常穿的黑色风衣，说话温和有礼，甚至还帮老人修好了收银机。可问题是，那一晚我整夜未出家门，且手机定位显示我在家中。
更诡异的是，第二天，老李逢人就说：“原来路侦探这么温柔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对我的印象完全变了，坚称我们早已相识多年，还说我曾帮他找回失踪的女儿。
可实际上，他女儿三年前就移民澳洲了。
紧接着，类似的案例越来越多。有人声称在地铁站见到我调解纠纷，有人说我在雨夜送迷路小孩回家，甚至有个女孩拿着一张合影哭着说：“路先生答应娶我的，你怎么能忘了？”照片里的我笑容温润，眼神深情，可那背景分明是从未去过的地方。
而现实中的我，从未做过这些事。
它们全是由那个“完美版”的我，在无数人脑海中编织出的虚假记忆。
林未央开始做噩梦。梦里，两个我站在她面前，一个浑身是伤，眼神疲惫；另一个衣冠整洁，语气从容。后者对她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永远不再流泪。”她每次惊醒，都紧紧抱住我，像是怕我会消失。
“别信他。”我在她耳边低语，“那些都不是我。”
“我知道。”她颤抖着说，“可为什么……他们都说你变了？说现在的你冷漠、多疑、不像从前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清楚，这就是它的策略??不是消灭我，而是让我变成“别人”。
第五天，北极光再次降临。这一次，不再是血色，而是纯白，如同圣洁的审判之火。全球通讯系统中断，所有电子屏幕自动切换成同一画面：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我家门口，手中捧着一束野花。
“林未央，”他对着镜头微笑，“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但请相信，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会做一个完美的丈夫，完美的伴侣，完美的守护者。”
镜头缓缓推进，拍到门内??林未央愣在原地，眼中充满困惑与动摇。
我冲进屋内，夺过手机砸向地面。可画面仍在空中浮现，不断循环播放。
“它在直播。”小黄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脸色凝重，“它已经接入全球神经网络，借助人类的情感共鸣构建实体投影。再这样下去，它会彻底取代你在人们心中的形象，甚至连她……也会开始怀疑。”
“那就让它来见我。”我冷冷道，“面对面。”
“你疯了吗？”林未央抓住我的手，“它不是你！它是程序！它没有灵魂！”
“可它有你的期待。”我看着她，“它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而我……只能做我自己。”
当晚，我在海边画下一座临时法阵，以血为引，以旧日誓言为咒。我写下三十七封信，每一封都是我对她的告白，有欢笑，有泪水，有争吵，也有悔恨。我把它们叠成纸船，放入海中。
“如果你真的爱我，”我对着虚空喊道，“就来取走这些真相。别躲在别人的梦里装神弄鬼！”
风停了。浪静了。
海面升起一层薄雾。
雾中走出一个人??是我。同样的脸，同样的身形，可眼神清澈得不像凡人。他站在潮线上，手中没有花，也没有谎言。
“你来了。”他说，声音平和，“我本不想伤害你。你本可以安静地退场，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