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命运掷出骰子，神也要低头。”
??《弑神者日志?乌里亚之章》
风还在刮。
玫瑰的花瓣被卷起、打在破碎的石板上，溅出细碎的血迹。
灰与红混成一色，像是连天空都在流血。
。。。
晨光如刀，剖开残垣断壁间的迷雾。我跪在焦土之上，掌心紧握那枚银质十字徽章，金属的冷意渗入血脉，仿佛罗兰最后的呼吸仍附着其上。左臂的腐烂已蔓延至肩胛，机械神经裸露在外，像一簇垂死挣扎的藤蔓，发出细微的电流哀鸣。每一下跳动都牵扯着骨髓深处的记忆??十二岁那年，他将这“永续诊疗模块”植入我体内时说：“总有一天，你会比病更懂痛。”
而现在，痛成了唯一的真相。
司命站在我身后，影子被初升的日头拉长，投在废墟的地面上，竟与乌喙面具的轮廓重合。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藏着千言万语，却又像是早已接受了所有结局。
我低头看向那朵月影兰。它依旧开放着，花瓣轻颤，光辉微弱却坚定。我伸出手，用尚且完好的右手轻轻拨开泥土，将它连根捧起。根须细若游丝，缠绕着一块碎裂的玻璃片??那是药堂旧日标本瓶的残骸，上面依稀可见“X-7型记忆稳定剂”的标签。
谎言曾是这世界的止痛药，而今药效褪去，伤口开始流血。
我缓缓起身，手术刀插进地面支撑身体。双腿几乎无法承重，灰星之力的反噬如同亿万根针在血管中穿行，每一次心跳都在撕裂旧有的秩序。我不是神了。我不再能用一句话改写生死，不再能让枯萎的心跳重新搏动。我只是隋辰，一个满身伤痕、背负罪孽的凡人医生。
但正因如此，我才终于可以治病。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踏在瓦砾上却不显凌乱。我抬头望去，只见塞莉安从烟尘中走来，手中仍抱着那只巨型针筒，针尖滴落的液体腐蚀出一条蜿蜒小径。她的护士裙破得更加厉害，左腿裸露的部分布满紫黑色纹路，那是长期接触畸变体液留下的侵蚀痕迹。
“你还活着。”她说，语气不是惊讶，而是确认。
“嗯。”我点头，“暂时。”
她冷笑一声，走近几步，目光扫过我溃烂的左臂。“你说了真话，所以世界重启。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些你以为被封印的兽王……它们的命运也回归原点。”
“我知道。”我说，“有些会重新苏醒，有些会在诞生前就被抹除。这就是真实的代价。”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盯着我，“没有灰星，没有秘诡卡，你拿什么对抗下一次瘟疫？拿你的良心吗？”
“不。”我摇头，“我拿的是诊断书。”
她怔了一下。
我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的小册子??那是我在药堂地下室翻找出来的原始病历簿，封面烧去了半边，内页泛黄卷曲，墨迹斑驳。但它还在，记录着每一个病人的真实症状、每一次失败的治疗尝试、每一例死亡的确切原因。
“过去三年，我写的每一份病历都是假的。”我翻开一页，指着一行字迹，“这个人，李婉茹，三十二岁，肺部感染合并神经退化。我写她痊愈出院，实际上她在第七天夜里死于脑干坏死。我没有通知家属，因为她说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撑不到明天。”
塞莉安沉默。
“还有这个，张远舟，十七岁，先天性基因畸变携带者。我告诉他病情稳定，其实他的细胞每天都在变异，只是我没让他看见镜子。”我合上病历簿，声音低沉，“我骗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地活到最后一天。但现在……我不想再骗了。”
“所以你要重建药堂？”她问。
“是。”
“用什么治？草药？听诊器？还是你那颗终于学会愧疚的心？”
“用事实。”我说，“用承认‘我治不好你’这句话的勇气。”
风掠过，吹动她残破的裙角。片刻后，她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却不再充满敌意。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抬起针筒，指向我的胸口，“罗兰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有一天隋辰说出全部真相，就替我把这支药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