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六吓了一跳,叫道:“六七个真阳,二三十个灵胎都要杀我?”
陈乾六虽然自问,有些本事,尤其是最近练了八百火蛟道兵,自忖不遇真阳,罕有敌手,但如何架得住星宫的人刺杀?
六七个真阳,二三十个。。。
雨季来得突然。青崖山一夜之间被雾锁住,桃树低垂着枝,花瓣黏在湿石板上,像未干的墨迹。画院屋檐下的铜铃不响了,仿佛连风也学会了屏息。小女孩蜷在门槛边,手里攥着半块米饼,眼睛盯着井口??那井水自昨日起又变了模样,不是灰翳,而是幽深如夜,倒映不出天光。
陈三七蹲在灶前烧火,柴噼啪炸开一声,惊得她一颤。
“三七叔……井是不是生病了?”她小声问。
他没抬头,只将一把干艾草扔进火里,烟气袅袅升起,带着苦香。“它是在等。”他说。
“等人来道歉?”
“等一个不敢开口的人。”
话音落下,山道上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异常沉重,像是每一步都在与自己搏斗。来的是个穿黑风衣的女人,三十出头,面容憔悴,左手戴着一只皮手套,即便在潮湿的天气也不肯摘下。她站在画院外许久,才缓缓抬起右手,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陈三七开门时,她已跪下。
“我……”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不配站在这里。但我必须说。”
她摘下手套,露出那只焦黑变形的手掌??指节扭曲,皮肤皲裂如枯树皮。她把它举向陈三七,像献祭,也像请罪。
“这只手,点过一把火。”她说,“三年前冬天,一栋老居民楼。我嫉妒邻居升职比我快,就在她门口泼了汽油,划了根火柴。我没想杀人……可那天夜里风太大,火窜得比人跑得还快。死了七个,包括两个孩子。”
她哽住,眼泪砸在地上,洇开一圈圈泥痕。
“我逃了。躲了两年,整容、改名、移民。直到一个月前,我在巴黎地铁看见一个烧伤女孩抱着吉他唱歌,她抬手拨弦时……和我记忆里那个被抬出火场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从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废墟中,一只小小的手伸出瓦砾,手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
“那是她。八岁。消防员说她本来能活下来,可她折返回去,想救她弟弟……而我,当时躲在三百米外的电话亭里,听着警笛声,心想‘终于清净了’。”
她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用血写成的信??指尖割破,一笔一画蘸血书写,字迹歪斜却清晰:
>“亲爱的小萱:
>姐姐烧了你的家,也烧了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恨过我,但我知道,你一定疼了很久。
>如果你还活着,我想替你活一次??不逃、不骗、不藏。
>如果你已经走了,请让我背你走完剩下的路。”
信纸投入井中那一刻,井水猛地翻涌,一道紫光自第九玉髓残缝中射出,缠住信纸,将其悬于半空。紧接着,井底传来孩童的笑声,清脆如铃,回荡在山谷之间。
小女孩瞪大眼睛:“有人在下面笑?”
陈三七望着井,轻声道:“是她原谅了。”
笑声渐远,信纸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女人伏地痛哭,肩膀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过去三年吞下的黑暗全部吐出来。当她抬起头时,脸上泪痕交错,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