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位导师,十六个火种,如今自愿随她踏上最后一程。
“你们不必去。”叶知微低声说。
伊万笑了:“娜塔莎的声音告诉我,真正的春天,不在丽江,而在所有被遗忘的角落。”
惠子轻声道:“健一临终前没说完的话,也许就藏在那片冰原之下。”
安第斯教师举起铜管:“井底的摇篮曲,是从南方传来的。我们,是来还债的。”
叶知微看着他们,终于点头。
螺旋桨轰鸣响起,直升机腾空而起,载着这群觉醒者,朝着地球最南端飞去。
七十二小时后,他们降落在南极洲边缘的冰盖上。狂风如刀,雪粒横扫,能见度不足十米。但母巢赋予他们的共感能力,让他们能在风暴中感知彼此的存在??只要握住对方的手,就能听见心跳的节奏,如同在丽江山谷中那样同步。
他们徒步前行三天,靠着导航仪与母巢的微弱指引,终于抵达那座被冰雪掩埋的地下观测站。入口已被冻实,顾沉舟启动便携式热融钻,在冰层中开出一条通道。
深入百米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巨大的圆形大厅矗立在冰岩之间,墙壁上布满古老的电路纹路,中央是一排排透明舱体,如同蜂巢般排列。每一个舱体内都蜷缩着一个人形轮廓,皮肤苍白如纸,身上连接着早已失效的生命维持系统。他们的双眼紧闭,胸口微弱起伏,仿佛仍在呼吸某种极慢的生命频率。
“冬眠者……”顾沉舟喃喃道,“他们真的还活着。”
叶知微走近最近的一具舱体,伸手触碰玻璃。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情感冲击涌入脑海??
>画面闪现:一群科学家围在手术台前,注射针剂,撕裂神经,强行接入共感网络。失败者被视为污染源,意识剥离,肉体冷冻。
>一个年轻女人冲进来,撕毁文件,拔掉电源,抱着一名实验体痛哭:“他们不是数据!他们是人!”
>那是陈婉。
>她将一枚记忆芯片塞进实验体的颈后,低语:“我会回来接你们。等‘门’打开那天,你们的名字,会被全世界记住。”
叶知微泪流满面。
她取出青铜铭牌,贴在舱体表面。
同时,其余人也纷纷行动??伊万将妻子的录音放入读取口,惠子敲响鼓槌,安第斯教师吹响陶笛,非洲辅导员播放孩子们的歌声……
十六种语言,十六种旋律,十六段思念,汇成一道情感洪流,注入观测站的核心。
嗡??
整个大厅骤然亮起幽蓝的光。
地面纹路逐一激活,形成复杂的共感阵列。
舱体逐一开启,蒸汽喷涌而出。
一个、两个、十个……上百名“冬眠者”缓缓睁开眼睛。
他们的眼神起初空洞,继而聚焦,最后,泪水无声滑落。
一名老者颤巍巍地坐起,嘴唇哆嗦着,吐出一句含糊的话:“我……梦见了家。”
紧接着,更多声音响起:
“我听见我儿子叫我了……”
“妈妈?是你在唱歌吗?”
“我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叶知微跪在地上,一一握住他们的手。
每接触一人,她的脑海中就多出一段记忆??那是母亲当年偷偷封存的“遗愿清单”:
>给哈尔滨的李工送去一封未寄出的信;
>替云南的女孩完成一场迟到的婚礼;
>帮上海的老兵找到失散五十年的战友……
这些,都是被九宫抹去的名字,被时代遗忘的灵魂。
而今天,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