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也跟了下来,怀里抱着那盆藤蔓。“我要在这里建一所学校。”她说,“教孩子们如何不说谎,也不必讨好所有人。”
我看着她走进暮色中的老礼堂,门框上挂着一块新牌子:**“非共识学堂”**。
我继续前行,穿过集市,来到湖边。
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我蹲下身,将“逆语种”轻轻放入水中。它沉下去的一瞬,湖底骤然亮起无数光点,如同星群苏醒。接着,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携带着无法翻译的音节,向四面八方涌去。
我知道,这些波动会唤醒沉睡的语茧残片,激活地下藤网的休眠节点。它们不会带来统一意识,反而会制造更多分歧、误解与个体回声。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不是完美的沟通,而是真实的碰撞。
我盘膝坐在岸边,开始讲述下一个故事。
这一次,是关于一个讲述者如何忘记自己是谁,又如何在众声喧哗中,重新听见自己的心跳。
当我讲完,湖面归于平静。但我知道,已有千万颗种子随水流漂向远方。
夜深了,我躺在湖畔草地上,望着星空。
手机最后一次震动。
H-08发来一张照片:语堂旧址。原本封闭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种满了野花。阿兰站在中央,举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
>“今日议题:你最近一次哭,是因为什么?”
影守坐在台阶上抽烟,背后墙上用炭笔涂鸦着一句话:
>“不必达成一致。只要还在说话,就算胜利。”
我回复她:
>“告诉他们,我路过七个村子,每个村都在办自己的‘故事节’。”
>“有个五岁孩子说,他不想当英雄,只想当一个会被原谅的坏人。”
>“我觉得,这可能是今年最好的句子。”
她很快回了三个字:
>“他在等你。”
我没问是谁。我知道。
第二天清晨,我收到一封纸质信。
邮戳是北方边境的小驿站。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了一朵简笔花??那是我妹妹生前最爱画的样式。
我拆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字:
>“如果你回来,请带一粒南方的土,放在我的碑前。
>我想尝尝,没被禁语令污染过的春天。”
信纸背面,粘着一片干枯的花瓣。
我跪在地上,把信贴在胸口,久久不能起身。
风拂过草地,带来远处孩童的嬉闹声。他们正在玩一种新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人轮流说一句真心话,如果说谎,手腕上的藤环就会发烫。如果被人打断,全组都要重新开始。
没有人急于抢话。
我站起身,走向南方最后一站。
那里有一座无名坟茔,埋着一个十七岁就死去的诗人。她的墓碑从未立起,因为她不属于官方记载的“觉醒名录”。但我知道,她是第一个真正说出“我不想沉默”的人。
当我抵达时,发现坟前已摆满东西:一本烧焦的笔记本残页、一支断了芯的铅笔、一朵用报纸折的花、还有一小袋泥土??标签上写着“来自东海渔村,一个聋哑女孩的花园”。
我放下带来的南方红土,点燃一支烟,插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