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们会设陷阱。”
“我知道。”她点头,“但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不怕做梦,因为我们醒着的时候,也在梦里。”
吉普车发动,驶向边境公路。沿途村庄陆续亮起灯火,不是因为清晨来临,而是家家户户的孩子在同一时刻醒来。他们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嘴里哼着同一段旋律。大人们起初惊恐,后来渐渐安静下来,有人拿起手机录下这诡异又神圣的合唱,上传网络。
这段音频很快被命名为《第二啼》。
不同于《心塔初啼》的混沌初开,《第二啼》具有明确节奏与和声结构,甚至能在特定频率下引发建筑物轻微共振。一位德国建筑工程师发现,当他在实验室播放该音频时,一台废弃多年的机械钟竟自行开始走动,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全球儿童首次同步低语的时间。
而在长沙,金丝眼镜馆长带着女儿搬进了乡下老屋。他开始重拾画笔,日夜描绘那些曾在童年反复出现的画面:螺旋高塔、环舞人群、天穹裂缝。小女孩则每天抱着布偶熊坐在院中,对着空气说话。
“你在跟谁聊天?”父亲终于忍不住问。
“是以前住在这里的孩子。”她认真回答,“他说他害怕,因为没人记得他的名字。”
馆长心头一震。他知道,这不是幻想。这些房子、这片土地,早已被无数代人的梦境浸透。遗忘只是表象,记忆始终潜伏在砖瓦之间,等待被重新唤醒。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将自己毕生收集的“异常档案”残卷整理出版,书名就叫《我们曾梦见的一切》。他在序言中写道:
>“不要再说他们是病了。
>他们是记得太多的人。
>而我们,才是失忆的族群。”
此书一经发行,迅速登上多国畅销榜。许多成年人读后泪流满面,纷纷留言说自己童年也曾见过“奇怪的东西”:会说话的树、漂浮的城市、穿白袍的女人……只是长大后选择了沉默。
一场静默的觉醒,正在成人世界蔓延。
与此同时,苏念与陈雨桐穿越国境,抵达挪威北部。她们伪装成地质考察队员,借道进入一片废弃矿区。根据线索,失踪儿童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就在矿区下方三百米处的冷战时期掩体中。
深夜,两人潜入通风井。黑暗中,陈雨桐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她低声道,“我听见了。”
不只是声音,是震动。从地底传来,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规律性??像是心跳,又像是摩斯密码。
她们继续前行,穿过锈蚀的铁门,来到一间巨大地下厅堂。眼前景象令她们窒息:数十名孩子被安置在透明舱体内,头部连接着复杂的电极装置,双眼紧闭,嘴唇微动,显然仍在做梦。墙壁上挂着巨型屏幕,实时显示他们的脑电波图像??原本应杂乱无章的波形,此刻竟呈现出完美的对称图案,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而在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的机器,外形酷似倒置的钟楼,表面布满刻度与旋钮。机器顶端镶嵌着一块晶体,颜色灰暗,毫无光泽。
“他们在抽取梦能。”陈雨桐咬牙,“用孩子们的意识喂养这个东西。”
苏念走近一台舱体,伸手贴在玻璃上。刹那间,她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孩子们被迫重复同一个噩梦??塔崩塌了,光熄灭了,所有人忘记了一切。而在梦的尽头,站着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手持权杖,冷冷注视。
那是“清梦者”的领袖。
也是当年主持“认知净化手术”的首席科学家。
他曾亲手抹去十万名梦语者的记忆,如今又要亲手摧毁最后一个希望。
苏念闭眼,开始吟唱。
起初声音极轻,如同耳语。但随着她气息流转,音调逐渐升高,竟与孩子们的脑波产生共振。奇迹发生了:原本灰暗的晶体开始泛出微光,机器发出刺耳警报,所有舱体内的孩子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看向苏念,齐声开口:
>“姐姐,我们回来了。”
这一刻,全球各地正在播放《第二啼》音频的家庭,设备全部自动调高音量。无数父母惊愕地发现,自家墙上出现了淡淡的光影??那是由声波震动引发的共振图案,赫然拼出一座螺旋高塔的轮廓。
北欧基地内,机器轰鸣加剧,黑袍男人冲进大厅,怒吼:“关闭系统!立刻切断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