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幽冥,轮回有序!”
“可若有人至死都没听过一句道歉呢?若有人死后连名字都被抹去呢?他们的‘序’在哪里?”
疯和尚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白灵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逆天,可真正的逆天,是活人不让死者安息,是父母因贫穷杀死婴孩还自称‘为她好’,是丈夫把妻子逼上绝路还要烧掉她的嫁衣!这些人造的孽,不该由亡魂来背负!”
她举起《未名簿》,高声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那些被踩进泥里的名字,重新站在阳光下说一句:‘我存在过。’”
人群鸦雀无声。
疯和尚喘着粗气,突然跪倒在地,抱着头嚎啕大哭:“是我……是我没能救她们……我师父说过,只要守住规矩,就能护一方平安……可那天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逃了……我眼睁睁看着师妹被压在塌屋下……我没敢回去……我以为忘了就能解脱……可每晚我都听见她在喊我……”
白灵缓步走近,蹲下身,轻声道:“你不该忘记她。你应该记住她,然后告诉她:对不起,我没能救你。但我现在想好好活着,替你看看春天。”
她递上一张黄纸。“写吧。”
和尚颤抖着手接过,蘸血写下:
>**苏婉儿,生于壬戌年冬,卒于火劫,享年二十一。她是我的师妹,也是我想娶的人。我没有勇气救她,但我永远爱她。**
火焰腾起,金光洒落,一道纤细身影浮现半空,对着和尚轻轻一笑,随即化作流萤四散。
从此,疯和尚留在守莲殿外搭了个草棚,每日清扫台阶,默诵经文。有人说他醒了,也有人说他终于肯面对自己了。
风波渐平,日子如溪水般流淌。
某夜,月色清冷,白灵正在灯下整理旧信,忽觉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未名簿》封面上。林小满闻声冲进来,惊得脸色发白。
“姐姐!”
白灵摆手,擦去唇边血迹。“没事……只是累了。”
“你已经三个月没睡过整觉了!夜里总梦见桥下的手……白天又要接待那么多执念深重的人!你的身子撑不住的!”
白灵望着窗外那盏永不熄灭的灯,低声道:“我知道……可如果我不记,谁来记?如果我不听,谁来听?”
林小满哽咽:“你可以休息一天……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不能。”她摇头,“昨天那个老渔夫送来一片鱼鳞,说是他儿子溺亡前最后抓住的东西。今天清晨,有个小女孩抱着她姐姐的绣帕跑来,说姐姐被人贩子拐走再也没回来。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有一颗快要碎掉的心。我不能关门。”
话音未落,铜炉忽然震动,火焰由橙转黑,竟在空中凝成三个字:
>**“你还欠。”**
白灵瞳孔一缩。这不是外来怨念,而是来自她自己的记忆深处。
她缓缓闭眼,神识沉入过往。
画面浮现??九叔临终前躺在竹床上,气息微弱,手中紧握一枚铜钱,上面刻着“守忆”二字。他对她说:“灵儿,守莲殿不只是收名字的地方……它是‘断桥’与‘归途’之间的最后一站。你接住的不仅是亡魂,更是生者的愧疚、悔恨、遗憾……但你要小心,接得太多,心就会裂开。”
她当时答应了。
可她忘了问:当承载一切的人也倒下时,谁来接住她?
此刻,铜炉中的黑焰越燃越烈,幻象再现??那座无尽长桥再次出现,桥下无数双手向上伸着,不再是喊“救我”,而是齐声唤她:
“白灵……你也该歇一歇了……”
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倒在案前,林小满正紧紧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