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沉默良久,终道:“准奏。但从今往后,一切惩处必须依法而行,不得株连无辜。我们要建立的不是复仇之国,而是公正之邦。”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阿奴独自登上洛阳钟楼,将玉片重新嵌入钟心。这一次,钟声响起时,她清晰看见空中浮现一行虚影文字:
>“第七器已启,摇光归位。”
她知道,这不是终结,而是某种更深使命的开始。
数日后,阿奴踏上南行之路。随行者仅有两名弟子??一个是曾在归墟院外围捡拾垃圾维生的孤儿小禾,另一个是原黑甲军中觉醒意识的残兵阿戌。三人一车,载着书籍、药箱与十二亭拓印碑文,缓缓穿行于中原大地。
途经陈留时,正值春耕。田间农夫见她们衣饰奇特,起初避之不及。直到阿奴挽起裤腿下田帮人插秧,一边劳作一边讲述十二位姐姐的故事,才渐渐有人围拢过来倾听。
她在村口古槐下开设露天讲堂,教孩子们识字。第一课仍是《启蒙三问》,但加了一句新注解:“所谓圣贤,不在书中,而在你敢于质疑的心里。”
离村那日,全村老少送出十里。一位老农捧来一只粗陶碗,里面盛着新米熬的粥。“姑娘,这是我们最好的东西。你说的那些事,我们会记住。等明年,也让娃们上学堂。”
阿奴含泪接过,喝尽最后一滴。
行至淮南,疫病突发。当地官府封锁村庄,声称是“妖气作祟”。阿奴查明实为残余净血毒素引发的热症,立即启用反净血方施救。她日夜守在病榻旁,亲自喂药、换巾,甚至用自己的血做试验??因她体质特殊,血液中含有微量醒魂露成分,竟真能缓解症状。
七日后,疫情受控。村民跪拜称她为“活菩萨”。
她摇头:“我不是神,也不是圣。我只是比你们早一步逃出生天的人。现在,我把路标带来了。”
消息传开,各地纷纷来请。她走遍兖州、徐州、荆州、益州,所到之处,或建义学,或设医馆,或立纪念碑。越来越多曾被遗弃的实验体前来投奔,有些人神志不清,有些人肢体畸变,但她从不拒绝。
“你们不是怪物。”她常说,“你们是证据,证明那个时代有多黑暗。而你们活着,就是光明本身。”
一年后,她在建康设立“醒世堂”,作为全国巡回宣讲的核心枢纽。堂前立碑,铭文如下:
>“此地不供帝王,不奉鬼神,唯记凡人之勇。
>凡因求真受难者,皆得安息;
>凡为正义发声者,永不失声。”
某夜,她独坐堂中整理旧稿,忽觉颈后微痒。那道紫纹竟再度浮现,却不复昔日阴冷,反而泛出淡淡金光。脑海中响起十二个声音,交织成一句低语:
“谢谢你,让我们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她抬头望月,轻声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没有你们,我不过是个逃出来的女孩。是你们教会我,一个人可以承载多少人的梦想。”
翌日清晨,钟声自洛阳遥遥传来。据报,那口曾见证神迹与真相对决的铜钟,自此每逢初一十五,便会自行鸣响三声,不多不少。百姓称之为“醒世钟”。
又三年,司马昱推行新政已达巅峰。科举制度改革,寒门子弟可凭才学入仕;土地重分,抑制豪强兼并;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宣布自愿放弃“天子”称号,改称“公卿之首”,一切重大决策须经百官合议与民间听证。
朝野震动,但他只说:“若我不受制约,则我亦可成暴君。与其寄望明君,不如建立明制。”
阿奴闻讯,笑中带泪。
她在给司马昱的信中写道:“你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摇光,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制度之光,能在你死后依旧照耀人间。”
然而,黑暗并未彻底退场。
某日黄昏,小禾带回一封匿名密信,纸张粗糙,字迹歪斜:“他们在北方重建归墟,新的‘容器’已经开始培养。领头者戴青铜面具,说话像你母亲。”
阿奴浑身僵冷。沈兰早已葬于十二亭下,骨灰撒入汾河。可若真有人冒充她……或是继承其理念继续实验……
她立刻召集张玄素、卢清漪等人商议。经查,阴山残墟附近确有异常活动:牧民失踪、井水变红、夜间常闻女子吟唱。更有猎户捕获一头野狼,腹中竟藏有人造金属管,刻有“丙系列?十三号”字样。
“他们重启了计划。”张玄素面色凝重,“而且这次,目标不再是复制司马氏血脉,而是创造‘完美容器’??能同时承受七星能量而不崩溃的存在。”
“那就是我。”阿奴平静地说,“他们想要第二个阿奴,甚至更强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