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怔。
“她被你们关在听妄井底三年,只因她写了一首诗,说‘君王撒谎,百姓做梦’。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她嘴唇已被缝上三针,舌头割去半截。可她还是用血在地上写了三个字??”
圣上一字一顿:“**爸,救我。**”
老者垂首,不再言语。
圣上抬手,猛地将一块玉符掷于地上,碎成两半:“从今日起,朕不再受盟约束缚。你要敲鼓,便来杀我。否则,休想碰此鼓一下。”
老者缓缓后退,身影隐入黑暗。临去前留下一句话:
>“你不肯敲,自会有人替你敲响。”
同一时刻,孤峰之上。
阿箬静坐亭中,面纱随风轻扬。她十指抚琴,这一次,琴弦不再是虚幻,而是真实浮现于空中,由月光凝成,银辉流转。她奏的是一曲从未示人的禁乐??《断誓》。
随着琴音扩散,北方天际那团黑云忽然剧烈翻滚,似受某种力量牵引。而在地下深处,九座古老回音井同时震颤,井水泛起诡异波纹,映出同一个画面:
一座埋藏千年的青铜巨门,矗立于地脉交汇之处,门上铭文闪烁,正是四个古篆:
>**心界之门**
阿箬停下琴音,轻声道:“孩子,你听见了吗?它在回应你。”
千里之外,念念猛然抬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她胸口的心镜引突然发烫,铜镜背面浮现出一行新生的文字:
>“门启之钥,不在笛中,而在血中。”
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金血缓缓渗出,滴落在地,竟未被泥土吸收,反而如活物般蜿蜒前行,最终汇聚成一个古老的符号??**九瓣莲纹**,那是守忆使血脉最高纯度的印记。
沈清梧沉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去找门。”她说,“既然他们是怕它开启,那就更要打开它。我要看看,这个世界最初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少年传信者犹豫道:“可通往地脉中枢的路上,遍布缄默盟残党,更有‘失语兽’巡游??那是用千人喉骨炼成的妖物,专食言语,触之即哑。”
念念望向远方群山,嘴角微扬:“那就正好。我正想试试,这一代守忆使的笛声,能不能让哑巴重新开口。”
三人启程北行。
途中夜宿荒村,村落早已废弃,唯有一座破庙尚存。庙中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一尊无面女像,双手捂耳,泪痕斑驳。村民传言,此为“拒听娘娘”,凡不信之人拜之,便可免于记忆之苦。
念念走入庙中,凝视雕像良久,忽取出陶笛,吹出一段极柔的旋律??《安魂调》变章《归心》。
音波拂过石像,刹那间,整座雕像龟裂,簌簌剥落。尘埃散尽,露出真容:那竟是一张与念念极为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一道刀疤,唇边凝固着绝望的微笑。
沈清梧震惊:“这是……你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念念摇头,声音微颤:“不,这是另一个‘我’。一个被他们抹去的存在。”
她蹲下身,在石像基座发现一行小字:
>“第八代守忆使,并未失踪。她曾试图打开心界门,失败后被抽走记忆,重塑为缄言祭品,永生跪于门后,不得进出。”
念念浑身剧震。
原来母亲并未抛弃她,而是被困在门后,成了守护谎言的祭品。
她终于明白为何寒玉陶笛会在塔中自鸣??那是母女血脉的共鸣,是被封锁的灵魂对自由的最后一声呼喊。
当夜,她梦见自己走入一条无尽长廊,两侧皆是镜子,每面镜中都有一个不同的自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怒吼,有的沉默。尽头处,站着一位白衣女子,背对着她,跪在一扇巨门前。
“娘……”她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