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启动容的,是一个海边疗养院。那里收容了许多因共感副作用导致精神创伤的前用户。墙上贴着一句话:
>“你们不是坏了,你们只是太敏感了。”
每天黄昏,护工会带领大家坐在沙滩上,每人手里拿一块废弃的晶体碎片,放进海水中浸泡。有人说一句心里话,就让浪带走一片碎片。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终于说出二十年不敢提的名字。
启远远看着,没有靠近。
他知道,有些治愈,不需要见证者。
某日深夜,他们在一处废弃灯塔过夜。塔顶还保留着老式无线电装置,陈默突发奇想,试着调试频率。突然,耳机里传来一段断续的歌声??正是那首《萤火虫飞过夏夜》。
“不可能……”陈默愣住,“这频段早就禁用了。”
启却笑了:“是那个小女孩。”
他取下晶体,贴近接收器。片刻后,歌声变得清晰,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今天我们又唱歌了!我把纸鹤放在瓶子里,埋得更深了。老师说,等待不是浪费时间,是种下希望。”
停顿几秒,她又小声说:“启哥哥,你听见了吗?如果你听见了,请眨一下眼睛。”
启闭上眼,再睁开。
他不知道她能否感知,但他确确实实,眨了一下眼。
第二天清晨,他们继续前行。
天气渐冷,山林转色,枫叶如火燃烧。某天路过一座山村小学,发现黑板报更新了内容。除了孩子们画的“心桥”,还新增了一则公告:
>**本周话题:勇气是什么?**
>答案收集截止至周五。优秀回答将寄往‘远方的朋友’。
启驻足良久,最终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
>**勇气,是明知可能不会被听见,仍选择开口。**
>**也是明知自己无法回应,仍选择倾听。**
他把纸条塞进信箱,没留名字。
当晚,他们宿在村外山坡。星空澄澈,银河横贯天际。陈默仰躺着,忽然说:“你说,如果我们当初没遇见苏晚,没踏上这条路,现在会在哪?”
启望着星辰:“也许在某个城市里,戴着降噪耳机,屏蔽所有噪音,包括自己的心跳。”
“可我们现在连降噪耳机都没有。”
“所以我们终于听见了。”
风掠过草地,带来远处村庄的犬吠、溪流的低语、树叶摩擦的沙响。这些声音曾经被视为干扰,如今却成了世界最真实的底色。
几天后,他们收到一封意外的信。
信封是手工折的,寄自东港邮局,寄件人写着“小禾”。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幅蜡笔画:两个背影走在长长的路上,前方是初升的太阳,脚下影子拉得很远。画纸背面,用铅笔轻轻写着一行小字:
>“你们走的每一步,都在教别人怎么走路。”
启把画收进背包最内层,紧挨着那枚冷却的晶体。
他知道,旅程不会结束。
因为总有人在等待被听见,也总有人正在学会倾听。
而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走下去,
像风穿过旷野,
像光落在冻土,
像一句简单的话,在亿万颗心中,
悄悄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