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名侦察兵带回线索:昨夜有两名少年从塔后逃离,现藏身于十里外的废弃窑洞。阿奴立即前往。
窑洞中,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蜷缩角落,神情惊恐。见到归灯队铜牌,才稍稍放松。
“我们是被拐来的学生。”年长者说,“他们说这是‘精英选拔营’,只要通过测试就能进入‘新世界’。可进去才知道,他们在用脑波同步技术提取我们的记忆,尤其是童年片段。”
“为什么?”阿奴问。
“据说……要重建‘母渊’的情感数据库。让它变得更‘温柔’,更‘可信’。”少年苦笑,“他们说,过去失败是因为太暴力,现在要用‘爱’来征服人心。”
阿奴浑身发冷。这不是复活,而是进化。敌人学会了包装痛苦,把剥削变成奉献,把囚禁美化为使命。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因为我们拒绝签署‘自愿协议书’。他们就把我们关进冷冻舱,说要等‘思想成熟’再唤醒。趁守卫换班,我们砸开舱门跑了。”
阿奴看着他们冻伤的手脚,忽然问道:“你们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
两人一怔,随即点头。
“那就记住这个感觉。”她郑重地说,“无论以后听到多么动人的口号,只要它让你离开母亲,让你忘记灶台边的烟火气,那就是谎言。”
返回途中,阿奴做出决定:暂不摧毁塔台,而是派遣卧底潜入,查明幕后主使及技术来源。同时,向全国发布《儿童记忆保护令》,严禁任何机构采集未成年人脑波数据,违者以“精神谋杀”论处。
一个月后,卧底传回密报:塔台由前“净血计划”流亡科学家组建的“启明会”控制,其首领竟是一名女性??化名“沈昭”,自称是沈兰失散多年的妹妹。
阿奴握紧拳头。沈家血脉,又一次被推向风暴中心。
但她没有立刻行动。她知道,这场战争不再是刀剑之争,而是定义权之争??谁有权决定“什么是爱”、“什么是牺牲”、“什么是未来”。
她在给各地忆童院的信中写道:
>“请告诉孩子们:
>你们不必完美,不必勇敢,不必拯救世界。
>你们只需要活着,真实地活着。
>当你说‘我害怕’,
>那不是软弱,而是诚实。
>而诚实,是最难能可贵的勇气。”
夏日来临,桃树开花,粉瓣纷飞如雪。学堂里的孩子们开始写字、画画、唱歌。有人画出母亲抱着婴儿的模样,有人写出第一句完整的诗:“风吹麦浪千层滚,娘在炊烟最深处。”
阿奴每日巡视,听他们说话,看他们笑。有时某个孩子突然发呆,她便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我在这里,不会让你一个人。”
某夜,她收到一封来自交州的信。署名是一位老渔妇,说她五岁的孙女最近常在梦中背诵奇怪的句子,醒来就说“姐姐们在井里等我”。她按照《照见自己》铜镜上的提示,每晚给孩子讲家族往事,三天后,孩子终于哭着说出一句话:“我不想去天上,我想帮奶奶补网。”
阿奴将信贴身收藏。她知道,这场无形之战仍在继续,但防线已然建立。
秋分那天,朝廷正式宣布废除“血统荐举制”,推行全民科考。司马昱亲笔题写匾额:“惟德与才,不负苍生。”
而在北方边境,那座神秘塔台突然断电,所有设备自动销毁,人员全部撤离,不留痕迹。
阿奴站在乌兰淖尔湖畔,望着水塔倒影,轻声说:“你们赢了一次,但我们会赢到最后。”
风起,铃响,书声朗朗,穿越时空。
她知道,光或许会暗,但从不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