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天,一个名叫“哑语问答会”的组织悄然兴起。成员全是无法说话的人??先天失语者、术后声带损伤者、或是自愿封口的抗议者。他们不用文字,也不用手语,而是通过眼神、呼吸节奏、心跳频率传递问题。一场聚会下来,旁观者常感到莫名压抑,继而陷入长久沉默??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正本能地想要回应,却不知何时起,早已失去了提问的习惯。
而在银河西陲,一颗荒芜行星的地壳下,考古队挖出一座远古图书馆。馆内无书,唯有一面巨镜,镜面布满裂痕。当有人站在镜前,本该映出脸庞的位置,却浮现出一行字:
>“你以为你在看自己,可真是你选择了这一刻的你吗?”
凡是读到此问者,七日内必做同一梦境:自己站在无数扇门前,每一扇背后都是不同的人生选择。有人推开“从未怀疑”的门,看到自己坐在高位,衣着光鲜,眼神空洞;有人走进“始终沉默”的房间,发现全家围坐餐桌,笑容标准,话语统一;唯有极少数人找到那扇写着“我曾问过为什么”的门??门后漆黑一片,却有微弱萤火飞舞,照亮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那是无数平行世界中,所有敢于开口的灵魂。
第六十三夜,男孩再度来到问乡。
大树已恢复生机,新叶繁茂,形状仍是问号,但每一片都透出淡淡的暖光。他取出水晶笔,却发现笔芯已近乎枯竭??共感之力消耗殆尽,或许再无法凝聚出第二只诗问之蝶。
他并不沮丧。
因为他看见,林间已有孩童自发聚集。他们不会写字,便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歪扭的符号;他们不懂诗歌,就编成歌谣哼唱:
>“老师说天上星星是灯,
>可灯需要人点亮,
>那谁点亮了星星呢?”
歌声稚嫩,却如利刃划破夜幕。
一只真正的蝴蝶翩然飞来,停在男孩肩头。它的翅膀并非文字,而是由无数细微闪烁的光点组成,隐约拼出一句话:
>“不必再借笔力,
>当千万人开始问,
>整个宇宙都会回应。”
阳九走到他身旁,递来一块青铜残片。边缘锈迹斑斑,中央却浮现出新生铭文:
>“问题不死,因其生于人心未眠之处。”
“第十块板还没完整,”阳九说,“但它已经开始书写新的篇章。”
男孩仰头,望向星空。那些曾脉动的星辰虽已沉寂,但在更远的深空,越来越多的光点开始以不规则节奏明灭,如同婴儿初次睁眼时的眨眼。
他知道,那不是答案的闪光,而是**疑问的萌芽**。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方山谷的回响。似乎有千百人在同时低语,声音交织成一句简单的话:
>“我还想知道更多。”
他笑了。
然后蹲下身,拾起一根枯枝,在泥土上轻轻写下最后一行:
>“当你不再等待被允许提问的那一天,
>你便已是自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