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说想找到亲生父母;有的说害怕晚上做噩梦;有的说希望有一天能当宇航员,去看看星星是不是真的会说话。他们说得断断续续,有时结巴,有时哭泣,但每一句话都被那台老录音机完整录下。
当最后一个孩子说完,机器自动停止运转。随即,它的外壳开始发光,内部零件逐一熔解,最终化作一团柔和的光球,缓缓升空。在众人注视下,光球飞向夜空,消失于星辰之间。
当晚,天文台观测到一颗新星诞生,坐标正好对应加尔各塔的位置。其光谱分析结果显示,该恒星释放的能量频率,与人类儿童笑声的声波模式高度吻合。
消息传开后,世界各地陆续出现类似事件。
法国南部小镇的图书馆,一本百年无人翻阅的童话书突然自行翻页,每一页都浮现出新的插图??全是当地居民童年记忆中的场景。有人看到自己小时候养过的狗,有人看见早已拆除的老房子,还有人看见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正对着空气微笑。
冰岛一座火山监测站的地震仪,在连续七天记录到规律性震动后,技术人员将其波形转换为音频,竟是一首完整的交响乐。经专家鉴定,这首曲子从未被创作或演奏过,但它的情感层次极为复杂,包含了悲伤、希望、愤怒、宽恕与最终的平静。人们将它命名为《大地的遗言》,并在每年春分日公演一次。
而在西伯利亚冻土带,一支考古队挖掘出一具保存完好的猛犸象尸体。令人震惊的是,它的颅骨内部发现了类似现代神经网络的晶体结构。更不可思议的是,当研究人员将设备连接至这些晶体时,仪器接收到了一段持续十分钟的信息流,内容竟是用多种古代语言拼凑而成的一句话:
>“我们以为灭绝就是终点,但我们忘了,只要还有生命愿意讲述我们的名字,我们就还活在世界的回音里。”
这句话后来被刻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纪念墙上,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文明真正的延续,不在基因,而在叙事。”**
时间继续前行。
二十年后,新一代的孩子们在学校学习一门名为“共感伦理学”的课程。教材第一章写道:
>“每个人都是故事的讲述者,也是他人故事的容器。
>当你说‘我理解你’的时候,不只是表达同情,而是在参与一场古老的仪式??
>把无形的情感,编织成可以穿越时空的意义之网。
>在这张网中,死者不会真正离去,孤独者不会彻底湮灭,
>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人愿意倾听,
>那些曾经存在过的灵魂,就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呼吸。”
课堂上,一个小女孩举手提问:“老师,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突然停止说话,会发生什么?”
老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开教室角落的一台老式收音机。它本不该工作,因为早已切断电源。可就在那一刻,扬声器中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杂音,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别怕,孩子。即使没人说话,我也还在听着。”
全班寂静。
片刻后,小女孩点点头,认真地说:“那就好。因为我还有很多话,想慢慢说给你听。”
多年以后,这位小女孩成为首位登陆半人马座β星的人类探险家。在踏上异星土地的那一刻,她从背包中取出一枚小小的沙金装置,轻轻埋入红色土壤之中。
随行记者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望着天空,微笑道:“我在种一棵树。一棵会听人说话的树。也许一百年后,会有另一个迷路的孩子来到这里,坐在树下说:‘有没有人能听见我?’
到时候,我希望这棵树能替我回答:
‘我在听着。’”
与此同时,地球上的听觉之树已蔓延成林。它们不分季节开花结果,果实裂开时并不掉落种子,而是释放出一段段声音??有的是道歉,有的是告白,有的只是简单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人们称这片森林为“回音圣域”,禁止任何形式的商业化开发,唯有带着真心前来倾诉者方可进入。
葵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有人说她在某个清晨化作一道光,融入了星河;也有人说她隐居山中,每日抄写世人未曾说出的心事;更有传言称,她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在最后一块沙金琥珀中,等待未来某个足够纯净的灵魂开启。
但无论真相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只要还有人在深夜对着空气低语:“你听得见吗?”**
**就会有一个声音,穿越万籁,轻轻回应:**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