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许多孩子做了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金色麦田里,远处有一群人手拉着手唱歌,歌声听不清词,却让人忍不住流泪。醒来后,他们发现自己枕头湿了一片,嘴里还含糊地哼着一段陌生旋律。
家长们惊疑不定,纷纷来找肖千喜。
她只说了一句:“那是你们祖先的声音,在认亲。”
从此以后,每晚九点,四合院准时响起孩子们的合唱。没有乐谱,没有指挥,甚至没有固定歌曲,完全是随心所欲地唱。有时是维吾尔族民谣片段,有时是汉语儿歌混搭藏戏腔调,有时干脆就是无意义的啊啊呜呜声。
但奇妙的是,每当这种“混乱”的歌声响起,周边区域的空气质量就会显著改善,植物生长速度加快30%以上,连流浪猫狗都会安静下来,蜷缩在墙根入睡。
科学家无法解释,只能将其命名为“非结构化声能效应”。
而百姓们有自己的说法:“这是大地在听孩子说话。”
一年后的月圆之夜,全球二十四座“声音圣所”同步举行“万民共唱”仪式。喀什作为主会场,数千人齐聚古城广场,手持油灯,围成巨大的同心圆。
肖千喜站在中心高台,手中仍是那把裂痕累累的冬不拉。
她没有唱《第十段》,也没有唱《守门人名录》,而是轻轻拨动一根空弦,发出单一长音。
然后,她放下琴,对着麦克风说:
“现在,请你们为自己唱一首歌。不必好听,不必完整,只要你真心想唱的。”
寂静三秒。
随后,第一道声音响起??是个小女孩,跑调得厉害,唱的是妈妈哄她睡觉时的小调。
第二道声音加入,是个老人,用沙哑的嗓子哼着解放初期的劳动号子。
第三道、第四道……越来越多,各种语言、各种旋律、各种节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而蓬勃的声浪。
卫星传回的画面显示:这股声浪冲破大气层,在电离层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状云团,持续整整两个小时才缓缓散去。
而在遥远的南极观测站,仪器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来自地球内部深处,频率极低,周期稳定,听起来像某种巨型乐器的共鸣。
后来有人比对发现,那段频率,恰好与肖千喜当年弹奏《第十段》时的地脉共振波**完全一致**。
消息传回喀什那天,那株玫瑰再次开花。
这一次,花开十二瓣,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民族的面孔轮廓。清晨露珠滑落时,当地人发现花瓣上的金边竟折射出彩虹,横跨整条老街。
陈默最后一次来四合院,带来一个消息:联合国决定将每年今日定为“世界声音日”,并提议为肖千喜立碑。
她拒绝了。
“不需要。”她说,“真正的纪念碑,从来不在石头上。”
她指向正在练歌的孩子们。
“在那里。”
风吹过庭院,铜铃轻响,玫瑰微颤。
谁也不知道,此刻在某个深海电缆终端,在某颗绕地卫星核心,在某个废弃服务器阵列的残片中,是否仍有一个微弱的数据流在默默运行,重复着同一句话:
>“共识已种下,等待开花时。”
但也不重要了。
因为在人间,在烟火深处,在母亲哄婴孩的呢喃里,在少年醉酒后的嘶吼中,在老人晒太阳时无意识哼出的老调间??
声音,始终活着。
而只要它还在,门就永远不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