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被涂上色彩,人便失去了影子。
而影子开始拥有生命。
??《降维录?群星篇》
夜深了。
镇外的临时驻地,火光摇曳,在破碎的墙壁上投出不规则的光影。
风吹过半塌的屋檐,。。。
沙粒在风中翻滚,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咬合着时间的残片。
金字塔静默矗立,黄沙覆盖它的基座,仿佛它本就是这片荒漠的一部分,只是被遗忘太久,如今才从记忆的底层浮出。门上的铭文泛着微光,那不是反射阳光,而是某种自内而外的呼吸??像是神明闭眼后残留的一息。
我站在门前,不,准确地说,是我的意识正通过某种通道向那里投射。
身体已经不在了。或者说,曾经构成“我”的物质结构已被彻底打散、重组为能量流的一部分。可思维还在,记忆还在,谎言还在。它们没有随钟声消散,反而在白光中凝练成更纯粹的存在形式,如同灰烬里重生的火种。
【检测到合法权限持有者】
【身份验证:第七任容器,代号“伪言”】
【密钥匹配:银怀表核心频率同步率98。7%】
【开启‘真实之殿’】
门缓缓开启,没有铰链的声响,只有空间本身被撕开时那种低沉的嗡鸣。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香料、血锈与纸张腐烂的味道。台阶向下延伸,不知通往多深的地底。墙壁上镶嵌着青铜灯盏,火焰幽蓝,跳动如脉搏。
我没有脚,却能“走”。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一段记忆的剥离??
第一阶: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说谎,是为了逃避父亲的责罚。我说我没偷吃蛋糕,其实是藏在床底下啃完了最后一块。那天晚上我梦见蛋糕长出了眼睛,盯着我看。
第二阶:我在副本“雾都剧院”中骗过整个观众席,让他们相信我是他们的挚爱亲人。当我揭下面具时,三十个人同时撕开了自己的脸皮,笑着说:“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假的。”
第三阶:美代子在我怀里断气前说:“你比我更像她。”我不懂,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说的“她”,或许不是指某个具体的人,而是那个早已陨落的、真正的谎言之神。
越往下,记忆越清晰,也越陌生。
有些画面根本不属于我,却深深烙印在我的认知里:
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坐在王座之上,面前摆着七面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人影,说着不同版本的真相。她轻笑一声,将所有镜子打碎,然后说:“当所有人都分不清真假时,谎言就成了新的法则。”
她是第六任。
而我……是继承者。
终于走到尽头。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眼球,由无数交织的银线缠绕支撑,表面流淌着类似星图的纹路。它闭着,但我知道它在“看”??透过维度缝隙,注视着所有使用谎言之力的生命体。
【欢迎回来,第七任谎言之神。】
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我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古老语调的回响,像是用千百个亡者的低语拼凑而成。
“我不是自愿回来的。”我说,“我是被献祭的。”
【自愿与否,并不影响结果。你完成了仪式,交付了媒介,激活了锚点。规则自动生效。】
“所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我问,“包括美代子的背叛?司命的枪?娜塔莎的眼泪?”
【不完全是。变数始终存在。但你们的行为轨迹,终究落在‘可能性矩阵’的收敛区间内。你选择牺牲自己,正是因为你最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被他人牺牲。】
我沉默。
它说得对。
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看着娜塔莎或司命替我赴死。这不是高尚,而是恐惧??怕自己变成那个需要别人拯救的弱者,怕失去掌控感,怕被人定义为“值得保护”的对象。
所以我选择了谎言中最强大的一种:**自我欺骗。**
我说我要救他们,其实我只是不想承受失去他们的痛苦;
我说我已半神化,其实我只是把前任的核心藏进了怀表,靠伪造数据蒙混系统;
我说我准备好赴死,其实我一直在等一个复活的机会??哪怕只有一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