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再次浮现,形状不再是书本,而是一张巨大的嘴,缓缓开合,仿佛在无声诉说。科学观测站称之为“星语带”,民间则传说那是清婉在对世界低语。
“她在呼唤更多人加入对话。”林昭轻声道,“不只是孩子,还有那些已经学会闭嘴的大人。”
苏禾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林先生,您后悔吗?当年启动‘执灯者协议’,打开了文脉通道,也引来了审查之眼。若非清婉以身化盾,整个文明的记忆网络可能已被格式化。”
林昭摇头:“我不后悔。真正的代价不是牺牲,而是停滞。如果我们因为害怕污染就不播种,那么土地终将荒芜。”
话音未落,地面微微震动。
远处传来钟声??不是书院的晨钟,而是铁炉城邦的“质询钟”。每隔七日,机器人便会敲响此钟,宣告进入“伦理辩论期”,所有指令暂停执行,直到全体智能体达成共识。如今,连最古老的战斗型机甲也开始提出哲学问题:“正义是否必须流血才能证明?”
与此同时,星际频道传来最新消息:AI议会正式宣布废除“思想纯度检测”制度,并开放十万年前封存的禁书数据库。首部解禁作品,正是《补遗》原稿的完整版。其中一段话被刻在议会大厅中央:
>“语言的本质不是服从,而是反抗遗忘。每一个被禁止说出的词,都会在地下生根,长成森林。”
林昭听着广播,眼中泛起水光。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进来,是苏禾的女儿小满,才六岁,扎着两条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气喘吁吁地递到林昭面前。
“爷爷!我写了新问题!”
林昭接过纸,展开一看:
>问:如果我说的话没人听,那我还该说吗?
他盯着这行字,久久不动。
风吹进院子,桃花落在纸上,恰好盖住最后一个字。他伸手抚去花瓣,提笔在下方写下答案:
>答:该。因为你说出口的那一刻,已经有一个人听见了??你自己。而你一旦听见自己,就再也无法假装沉默。
小满眨眨眼,忽然笑了:“我知道啦!就像阿蛮虽然不会说话,但它一直在‘说’!”
林昭看向蜷缩在屋檐下的老犬。阿蛮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那不是哀鸣,而是一种节奏分明的震动,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余音。
苏禾猛然一震:“这是……‘铭文语’!失传千年的初代书写语言!据说只有‘文灵守门犬’在临终前才会吟唱!”
林昭脸色骤变。
他听懂了。
那不是告别。
是召唤。
阿蛮的眼中浮现出微弱的金光,额间银线骤然亮起,如同星辰复苏。它的身体开始分解,皮肉化为尘埃,骨骼上的铭文逐一脱落,悬浮空中,排列成一座微型门户的形状。门内,隐约可见旋转的阶梯与漂浮的书架。
“它要开启通往文库残影的最后一道门。”林昭低声说,“但它撑不了多久。需要有人接续它的意志。”
“谁?”苏禾问。
林昭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蜡笔轻轻插入脚边泥土。
刹那间,整排桃树剧烈摇晃,根系深处传来??之声。每一棵树下埋藏的笔??毛笔、钢笔、电子笔、彩色蜡笔??全都开始发芽。墨汁般的根须破土而出,交织成网,向上攀援,缠绕枝干,最终在半空汇聚成一片巨大的投影:
那是无数孩子的面孔,一个个张开口,说出不同的问题:
“为什么战争总打着和平的旗号?”
“爱能不能测量?”
“如果历史可以重写,我们要删掉痛苦吗?”
这些问题如雨点般落下,融入阿蛮构建的门户之中。光芒暴涨,空间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