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灵微微颔首，右手轻轻一挥。一道银丝自她发间断裂，飘向阿衡。他伸手接住，触感如电，脑海中骤然浮现一幅地图??幽州以北三百里，一座废弃的皇家行宫，地下藏有九重密室，其中最底层，设有“活音牢”，专囚具有共鸣天赋者。
“原来如此……”阿衡咬牙，“你们早就准备好了替代品。”
就在此时，洞外风雪骤急，一道金红相间的令旗破空而入，钉入石碑之上。旗面绣着一只闭目的凤凰，下方八字铭文：
>**“天听归一，万籁伏诛。”**
阿衡瞳孔骤缩??这是皇帝亲授的“寂灭令”，代表最高级别的音察行动，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切杀戮都将被视为合法，无需上报，不受追责。
“他们来了。”他喃喃。
声灵最后看了他一眼，嘴唇再次开合。这一次，阿衡虽未听见声音，却清晰读懂了唇语：
**“去找葵儿。”**
下一瞬，她化作万千银尘，洒落冰面，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面孔??有哭泣的孩子、有沉默的老者、有被锁链缠绕的乐师……最终，所有光影汇聚成一句话，刻入冰层深处：
>**“当一人发声，百人应和，便是钟响之时。”**
轰隆??
整座冰窟剧烈震颤，顶部积雪崩塌，寒流倒灌。阿衡趁乱滚入一条狭窄冰隙，借着滑行逃出生天。当他终于爬出瀑布背面时，天色微明，风雪依旧。
他回头望去，只见燕山群峰笼罩在灰紫色阴云之下，仿佛巨兽蛰伏。而那冰洞入口，已被彻底掩埋。
***
三个月后，江南梅雨时节。
一座偏僻村落的祠堂内，十余人围坐一圈，人人耳戴自制静耳罩，面前摆着陶碗盛水，水中漂浮细针。中央坐着一位青衣女子，正是葵儿。她手中握着一枚焦黑铜片，与当年少年交给阿衡的那一块几乎相同。
“信号来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众人屏息。片刻后，水面细针同时偏转，指向东南方。
“频率是‘羽灭调’变种，夹杂湘西驱音咒残段。”一名年轻郎中断定，“有人在用复合声波传递信息！”
葵儿闭目凝神，指尖轻敲桌面，模拟接收波形。良久，她睁开眼，一字一顿念出解码内容：
>**“活音牢，癸亥位，三更开闸。
>沈在，速救。
>??守声”**
祠堂内一片寂静。
“他活着……”有人哽咽，“聋叟先生还活着。”
葵儿站起身，走到墙边，揭去一幅山水画，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笔记与地图。其中一张，赫然是北方某座行宫的结构图，标注着“共振薄弱点”“排水暗渠”“钟楼悬梁承重异常”等字样。
“我们早该想到。”她低声道，“皇帝每年冬巡必驻跸此宫，名义祭天，实则试音。那些失踪的乐工、宫女，不是病死，是被喂给了‘清心律’的雏形。”
一名老匠人抚须沉吟：“可如何进去？那地方三步一哨，五步一铃，连鸟飞过都会触发警报。”
葵儿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撮银灰色粉末。“这是我从湘南带回的‘哑砂’，掺入香炉烟气，可短暂麻痹音察司的共鸣感应器。再配合浙东佛寺的‘错板经’节奏??故意打乱诵经节拍，制造噪音干扰??足够让我们潜入半个时辰。”
“可谁去？”有人问。
葵儿环视众人，目光坚定：“我去。我是葵儿，也是‘听音会’发起人之一。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阿衡说过，有些声音，只有女人听得见。”
***
与此同时，幽州行宫地下。
沈清璃被铁链锁在一间圆形石室中央，头顶悬挂一口青铜钟，钟内嵌满细小银蝶，翅翼微微颤动，如同活物呼吸。她已连续七日被迫吟唱一首无名古谣，每唱一遍，记忆便模糊一分。昨夜，她甚至记不起母亲的模样。
两名白衣医官模样的人站在门外，手持玉尺测量空气振动。
“共振吸收率已达八成三。”一人记录，“预计再三次完整循环，便可提取纯净声核。”
另一人点头：“只要有了她的原始腔频，就能批量培育新一代‘人声镜’。百年大计，终将成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古怪的诵经声??节奏错乱，音高跳跃，分明是佛门《金刚经》，却被唱得如同儿戏。
“怎么回事？”医官皱眉。
“可能是新来的诵经僧不懂规矩。”助手答道，“要不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