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医官冷笑,“正好试试‘清心律’对混乱声源的净化能力。”
他们未曾察觉,那诵经队伍中,有一名身形瘦小的尼姑,袖中藏着一小包银灰粉末。她正是葵儿,混在每日为亡魂超度的僧团之中,悄然接近目标。
而就在她们经过活音牢上方时,葵儿悄悄将哑砂撒入香炉。
刹那间,银蝶翅翼的震颤迟缓了一瞬。
石室内,沈清璃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她望着头顶的钟,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
“阿衡,我还能唱。”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唱那首古谣,而是轻轻哼起一支童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人高楼饮美酒,
>几人流落在街头……”
歌声温柔,却如利刃划破寂静。
钟内银蝶纷纷掉落,发出细微脆响。
与此同时,行宫各处的共鸣铃铛无故自鸣,守卫们头痛欲裂,抱头蹲地。就连最深处的音察司总执事,也在书房中猛然喷出一口黑血,手中正在誊抄的《新编雅乐谱》瞬间焚为灰烬。
葵儿趁机脱离队伍,顺着排水渠潜入地下密道。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终于抵达活音牢外。铁门紧闭,上有九重音锁,需特定频率开启。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黑曜石粉压制成的小片,贴于门缝,又取出一根蚕丝网,覆于其上,低声吟诵一段苗疆驱音咒。
片刻后,锁芯发出“咔哒”轻响。
门开了。
沈清璃抬起头,看见葵儿的瞬间,泪水滑落。
“你来得正好。”她虚弱一笑,“我还有最后一首歌没唱完。”
葵儿扶住她:“别唱了,我们走。”
“不。”沈清璃摇头,“这首歌,必须唱完。否则,阿衡的心血就白费了。”
她挣脱搀扶,踉跄走到房间中央,面对那口坠落的青铜钟,张口??
这一次,她唱的是一段无人听过的旋律,节奏破碎,音阶跳跃,像是无数种声音在互相撕扯。但这正是阿衡半年前寄来的手稿中提到的终极抗谐技法??**“杂音归墟法”**,通过制造极度混乱却不失内在逻辑的声波结构,迫使共振系统自我崩溃。
钟体开始震动。
裂缝蔓延。
终于,“轰”的一声,整口钟炸裂成片,银蝶尽数焚毁,化作青烟散去。
远处,阿衡藏身于一处废弃钟楼,透过千里镜目睹全程。他脸上涂着泥灰,左耳缠着渗血的布条??失聪的后遗症仍未痊愈,但他能看见,能感受,能知道??
钟响了。
不是来自地底,不是来自朝廷,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权力中心。
而是来自一个女孩的喉咙,来自一群普通人的耳朵,来自一本本流传的手稿,来自千千万万开始质疑“为什么这首歌让我想哭”的人心。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断裂的铜铃碎片,轻轻贴在唇边,仿佛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雪又开始下了。
而在南方某座书院后山,一名少年挖出了陶罐,翻开第一张手稿,轻声念道:
>**“若你读到此处,请记住:
>你听见的每一个声音,都可能是刀,也可能是光。
>选择听什么,就是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风穿过林梢,卷起满地碎纸,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