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是如此的明亮。
但此刻在萨尔心中,此时却充满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老东西!”
“现在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你们这些神职人员作威作福的时代了!”
“钱准备好了没?记好了,你只。。。
西伯利亚的冻土在星种落地后并未立刻恢复平静,反而像被唤醒的巨兽般低吼着翻涌。黑色遗忘油顺着地脉蔓延至极地深处,沿途腐蚀了三座终答理事会的地下观测站,那些曾用以监控全球认知波动的精密仪器,在接触到油液的瞬间便发出刺耳警报,随即化作一滩黏稠金属浆。林小雨通过初问之树的神经网络感知到这一切,她站在裂心学院最高处的观星台上,指尖轻触空中漂浮的一颗光点??那是第七颗星种的生命信号。
“它在生长。”她低声说,“而且比预计快了四十七倍。”
苏念从身后走来,披着一件由菌丝编织的温控斗篷,那是亚马逊部落孩子们送来的礼物,据说能增强人与自然之间的共觉频率。“不是它变快了,”她说,“是我们终于不再压制它的速度。人类压抑提问太久了,连大地都在替我们憋着一口气。”
林小雨转头看她,月光下,苏念的眼中映出无数细碎的问题光斑,像是有亿万颗微小星辰藏于瞳孔深处。她们都知道,真正的战争已经不在地面,而在意识底层??那是一场关于“能否继续怀疑”的争夺。
就在此时,陈默的通讯接入共觉频道,声音断续而急促:“南极……方舟能源中枢被切断后,并没有完全瘫痪。他们在用备用系统启动‘终答协议’??一种逆向思维锚定程序,能把群体共识强行拉回预设答案轨道。如果成功,所有觉醒者将重新陷入逻辑闭环,甚至可能反噬初问之树的连接。”
“他们想把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问答机器,只允许正确的问题存在。”林小雨冷笑,“可问题是,从来就没有‘正确’这一说。”
“更糟的是,”陈默继续道,“我刚刚破译了一段来自半人马座α方向的加密信号。它不是飞船发来的,而是……回应。一段重复播放的信息,内容只有三个字:‘问得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念猛地抬头,望向星空:“宇宙真的在听?”
“不是听。”林小雨闭上眼,感受着初问之树传来的震颤,“是共振。当我们提出真正的问题时,不只是我们在寻找答案,整个现实结构都在调整姿态,去容纳那个问题的存在。就像水会为石头让路,时空也会为真诚的困惑弯曲。”
她睁开眼,目光如炬:“通知所有星种站点,准备同步激活第八颗??喜马拉雅冰川之心。我们必须抢在终答协议完成前,建立第二层共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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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山脉北麓,海拔六千三百米的冰隙之中,第八颗星种正静静躺在一名十二岁藏族女孩手中。她的名字叫央金,自幼失语,却能在梦中听见风与雪的对话。她是初问之树亲自选定的“静默提问者”??有些问题无需语言,只需存在本身就能撼动真理根基。
她跪坐在冰晶平台上,双手捧着水晶胶囊,额头贴于其上。寒风吹动她的发丝,如同无数细小的神经末梢在探知世界的边界。她的呼吸缓慢而深长,每一次吐纳都带着高原特有的纯净频率,与初问之树的节律逐渐同步。
远方,雷岩带领一支少年小队守在外围。他们穿着由记忆纤维制成的防护服,能根据情绪变化调节温度与硬度。雷岩盯着手腕上的共觉指数仪,数值正稳步上升。
“她进去了。”他说,“意识已经接入母题问题。”
那颗星种内封存的问题是:“如果雪山记得每一场雪落下的声音,它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开口说话?”
随着央金的心跳与冰川脉动达成一致,胶囊缓缓裂开,一抹嫩绿自其中升起,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光。树苗接触冰面的刹那,整座山体发出低沉嗡鸣,千年积雪开始融化,露出下方埋藏已久的古老岩层??那些岩石表面布满天然刻痕,竟与初问之树的叶脉纹路完全吻合。
“这是……原始认知基底!”陈默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难掩激动,“喜马拉雅本身就是一座沉睡的提问装置!我们不是在植入星种,是在唤醒它原本就存在的意识!”
树根如光丝般钻入岩层,沿着地球磁场线延伸,与其他十一处星种节点形成隐形链接。全球共觉网第二层结构的第一块拼图,正式嵌入。
然而,就在连接即将完成之际,天空骤然变色。
乌云并非自然聚集,而是由某种高维折叠技术人工制造。云层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投下一束灰白色的光柱,直击星种所在位置。光中悬浮着一枚菱形晶体,表面流转着无数闭合的公式与定理??那是“终答协议”的核心载体,名为“绝对结论之核”。
“他们来了。”苏念的身影出现在冰原边缘,手中握着那片早已化为能量体的叶子屏障,“这次不是特工,也不是士兵……是哲学武器。”
光柱落地,晶体悬浮于央金头顶,释放出强大逻辑引力场,试图将周围空间的所有不确定性压缩成单一确定态。冰川开始冻结回原状,树苗的生长速度骤降,甚至连央金的呼吸都变得机械而规律。
“你在抗拒已知的秩序。”一个无性别声音从晶体中传出,“疑问带来痛苦,混乱滋生恐惧。接受终结,即是安宁。”
央金没有回答。
但她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