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接线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活人会直接‘看见’亡者,而亡者的意识也将承受物理世界的熵增侵蚀。他们可能会……痛。”
“会痛。”周远点头,仿佛对方看得见他,“但他们愿意。”
电话那头长久无言。
终于,一声轻叹传来:“批准了。全球十三座塔,同步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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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黄昏,蜂巢塔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联合国特派观察团来了,科学家来了,记者也来了。他们架起设备,屏息等待那个传说中的时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紧张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住呼吸。
孩子们却被允许自由出入。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接收端”。
当太阳沉入海平面最后一瞬,塔心的珊瑚骤然爆发出刺目白光。紧接着,一声低频嗡鸣自地底升起,像是大地的心跳,又像远古鲸歌穿越时空而来。
刹那间,全镇电力中断。
但没人惊慌。
因为??
光来了。
无数细碎的光点从塔身裂缝中涌出,如同萤火虫群般升腾、盘旋、汇聚。它们不规则地流动着,却隐隐形成某种韵律,就像雨滴落在铁皮屋顶上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小满的声音。
周远老泪纵横,他知道,那是她在敲门。
然后,第一个“人”出现了。
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肩上搭着毛巾,手里拎着一桶海水。他走到渔港码头,蹲下身,认真地刷洗一艘破旧渔船的甲板。动作熟练,神情专注,仿佛从未离开过这片海。
“爸?”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愣在原地,声音发抖。
那人抬起头,笑了:“回来啦?饭做好了吗?你妈等你吃饭呢。”
一句话,让围观人群全都红了眼眶。
这人名叫赵建国,十五年前出海遇风暴失踪,尸骨未寻。家人每年清明都对着大海烧纸钱,说“你在水底冷,多带些衣裳”。
而现在,他就坐在那儿,脚边还放着他最爱喝的玻璃瓶冰汽水,标签都被海水泡皱了。
不止一处。
山坡上,一位老太太拄拐缓行,嘴里哼着跑调的童谣。几个孩子认出来,那是十年前去世的吴阿奶,生前最喜欢给放学的孩子分糖。
“阿奶!”一个小女孩扑上去抱住她的腿。
老人低头摸了摸她的头:“乖囡,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
触感真实得让人窒息。
而在广场中央,林晚的身影静静伫立。她不再是以光影投影的形式出现,而是有血有肉的模样,连风吹起她发丝的角度都清晰可见。她左耳的贝壳耳钉闪着微光,目光温柔地扫过人群。
周远被人推着靠近。
“林工……”他哽咽。
她走过来,单膝跪地,与他平视:“周爷爷,我们只有七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