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道长双目微眯,眼底却闪过一抹晦暗莫测的光。他喃喃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话中有刺:
“没有龙须……那是因为太年轻了。或许……还没成年吧。”
他的话声渐低,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萎靡与苦涩。是说梦中的龙,还是说那个大唐使臣顾行舟,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胸口微微起伏,心中一股酸楚与不安油然而生。
藤原家,几代人累积的势力,早已与天皇的血脉紧紧缠绕。
哪怕他们家族子弟未必人人出众,但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依旧能稳居庙堂之巅。
血浓于水,这是他们赖以自傲、赖以掌权的根基。
而源赖光不一样。
源氏一族是实干派。那是靠手中刀剑、靠骑兵与武勇支撑起来的力量。源氏的武士们守护天皇安危,维持地方秩序,是倭国实打实的脊梁。
藤原家若失去了天皇,立刻便会如无根之木,土崩瓦解。可源氏不同,不论谁做天皇,宫廷如何更迭,他们依旧是被倭国仰仗的武士。
藤原道长的眼神暗沉,眉心深锁。
若真如赖光母女所说,所谓“大唐之龙”真的降临平安京,并借天皇之手把持国政,那么……那一日,藤原家未必还能立于潮头。
他垂下眼帘,喉间滚过一声低沉的叹息,心底却愈发冰冷。
殿中灯火摇曳,氤氲着檀香气息。源赖光端坐在席上,唇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声调笑道:
“藤原大人,您看起来太紧张了……莫不是被小女说的怪力乱神之说吓到了?那不过是小女的一个春梦罢了。”
她声音温润,带着几分揶揄,眉梢却藏着锋锐的英气。
她身着宽袖和服,朱红与素白的纹样交织在一起,衬得她气度雍容,艳色逼人。
她虽笑意盈盈,却有着女武神的威势,仿佛随时能拔刀破空。
藤原道长冷冷一哼,眸色沉郁,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既然不过是个梦,那将终生大事托付于此,岂不是太过草率?赖光大人,您也看到了,那位大唐大使身边可有足足七位夫人。个个身怀绝技,艳色无双,不仅姿容胜绝,甚至各有神通,伴他征战风雨,情感深厚。黄泉小姐若贸然加入其中……您真以为,她能得到幸福吗?”
他话音冷厉,眼神森然,似要将赖光母女试探个透彻。
黄泉影俏生生坐在母亲身侧,神色瞬间一窘。
她下意识地收紧衣袖,雪白的手指绞着衣角,长睫扑闪,俏脸浮上一抹红晕,像是被人戳中心事。
她不敢正视藤原道长的目光,只是偏过头去,娇羞地低下了头。
“赖光大人,您我皆明白,女子若入那样的后宫,未必是福,反而是苦。您真舍得将黄泉小姐交付给这样一个风头无二、艳福无边的男人?”
这一刻,殿中气氛凝滞,檀香味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源赖光母女端坐,衣着雍容,举止间无懈可击。
她们身着红白相间的华丽和服,长袖曳地,衣带轻拂,仿佛初春花树盛开。
赖光笑容收敛有度,既不傲慢,也不卑屈。
黄泉影则端正跪坐,双手叠放在膝上,低垂的睫毛掩不住她眼底的羞意。
藤原道长虽镇定自若,但眼神在母女之间微微闪烁,心底并不平静。
赖光忽而轻笑,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锋芒:“道长大人,您看似镇定如常,可在妾身耳中,却听得出您心乱如麻。更有甚者,您今日行事的逻辑,怕是自相矛盾。”
她语调温婉,却带着暗暗的挑衅,眼角余光微挑,似在揣摩道长的反应。
“您提防着那位唐朝大使,不惜把香子小姐当作诱饵推向他身边,好让他沉沦。可如今呢?却又忧心忡忡,生怕他真个得手,把您钓来的大鱼一口吞尽,吃干抹净……”
赖光顿了顿,嘴角笑意更深:
“至于今早,明明是您亲口在天皇陛下面前推举小女入宫,甚至言之凿凿,说她能为大使和天皇陛下‘双重效命’,如今却转过头来,似要劝阻小女不要靠近大使。道长大人,您这行事逻辑前后矛盾,到底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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