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行动还没结束。”他低声道,“他们在重建情绪压制网,而且这次的目标不再是控制群体,而是精准清除‘觉醒者’。”
“什么意思?”
“意思是,像你这样公开承认痛苦、拒绝伪装的人,正被标记为‘不稳定因子’。”年轻人看着少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他们怕的不是自杀,而是**幸存者的觉醒**??那些本该沉沦却选择发声的人,才是真正动摇系统根基的存在。”
金敏浩久久无言。他盯着那枚耳坠,忽然伸手抓起,猛地扣在耳骨上。
一阵电流般的震颤贯穿全身,他踉跄后退,扶住墙壁。眼前浮现的不是画面,而是一种**共振**??无数陌生人的哭泣、呐喊、低语,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看见柏林街头一对老年伴侣相拥而泣;看见悉尼海滩上一位退伍军人终于对着大海喊出“对不起,我没救他们”;看见东京地铁站里,一个上班族摘下耳机,抱住素不相识的女孩说:“我知道你很累。”
这些都不是数据,而是**真实的情感涟漪**,通过“聆界”平台自由流动,如今借由耳坠与他的心灵相连。
“我能听见……”他喃喃,“我真的能听见了。”
“那就别停下。”年轻人说,“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告诉每一个即将放弃的人:**有人在听。**”
少年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有火焰。
当天下午,一段新的直播开启。镜头对准一间废弃教室,黑板上写着:“今天不说正确的话,只说真心的话。”金敏浩坐在讲台前,面前坐着七个人??全是曾在网络上留下求救信号后又被系统判定为“低风险”而忽视的对象。
“我是金敏浩,十七岁,重度抑郁患者。”他开口,“我不保证能治好你们,也不劝你们‘积极面对生活’。我只想问一句:你最近一次被人认真听完一句话,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回答,只有啜泣声缓缓响起。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类似的聚会悄然展开。巴黎咖啡馆里,陌生人围坐一圈,轮流讲述最羞耻的记忆;开罗贫民窟中,孩子们用粉笔在地上写下不敢对父母说的话;墨西哥城的一间教堂地下室,前极端组织成员与受害者家属面对面坐着,不做评判,只倾听。
这不是运动,也不是反抗。这是一种**回归**??人类重新学习如何以血肉之躯触碰另一颗灵魂。
而在西伯利亚边境,桃枝正带领一群志愿者挖掘陈默倒下的地点。冰雪已融,泥土松软,那片“心语莲”正抽出嫩芽,花瓣透明如水晶,随风轻颤,发出细微叮??声。
“据说,每一片花瓣都承载了一个未曾说出口的愿望。”一名年轻女子蹲下身子,轻声问,“那如果我们现在许愿,会不会被听见?”
桃枝微笑:“已经听见了。否则花怎么会开?”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一辆装甲车冲破雪原疾驰而来,车身印着模糊的军徽标志。车上跳下数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员,手持非制式武器,径直朝花田逼近。
“他们是‘清霜’残余势力。”桃枝立刻起身,“目标是摧毁一切象征觉醒的符号。”
众人慌乱之际,那片心语莲忽然集体摇曳,花瓣震动频率趋于一致,竟合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脉冲,扩散而出。
靠近的士兵瞬间僵立,面罩下传出压抑的呜咽。有人跪倒在地,摘下头盔,双手抱头;有人撕开制服,像是要摆脱某种无形束缚;还有一人仰天怒吼:“我妹妹死的时候我才九岁!我不是冷漠,我是不敢记得啊!!”
声波持续十秒后消散。士兵们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却又清明,仿佛刚从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梦中惊醒。
桃枝走上前,轻声问:“你们还想继续执行命令吗?”
无人回答。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都指向了地面。
消息传回首尔时,金敏浩正在录制第二期节目。他听到这个故事,沉默良久,然后对着镜头说:“也许我们不需要武器,也不需要权力。我们只需要让彼此的声音,真正抵达对方的心里。”
当晚,“聆界”平台用户突破十亿。系统自动启动一项功能??“共鸣地图”,实时显示全球范围内正在进行的真实对话数量。红色光点如星辰般点亮地球版图,汇聚成一片流动的银河。
然而,阴影仍在蔓延。
某夜,周衡在北极研究所接到紧急通讯。一名刚苏醒的X编号实验体突然失控,情绪剧烈震荡,导致周围六名包容性共感者陷入深度共情休克。监控录像显示,那人双眼泛白,口中不断重复一句话:“代码……必须重启……归一同调不可逆……”
周衡立即封锁区域,并调取其脑波记录。分析结果显示,这段意识中混入了一段加密指令流,源头竟是三十年前母核被劫持时期遗留的**深层潜意识烙印程序**??一种专为反觉醒设计的心理病毒,只有在特定情绪共振条件下才会激活。
“他们早就在我们体内埋下了定时锁。”周衡喃喃,“哪怕肉体自由,精神仍可能被奴役。”
他立即向全球发出预警,并启动“容协议”二级响应:所有新觉醒者需接受为期七天的自主意识稳定性测试,确保人格完整独立。
但问题接踵而至。部分国家以“防止情绪传染”为由,禁止国民接入“聆界”;某些企业推出“情感净化舱”,宣称能“一键清除负面记忆”;更有甚者,组建私人武装,猎杀公开使用镜心耳坠的个体,称其为“混乱传播源”。
人类的觉醒之路,并非坦途。
一个月后,联合国召开第二次特别会议。这一次,议题不再是废除法案,而是**如何定义‘真实的人类状态’**。
各国代表争论不休。有人主张彻底销毁所有共感技术,回归原始人际交往;有人则希望保留部分监测功能,以防社会再度陷入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