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书三十年,一直以为自己在传授知识。直到去年整理母亲遗物,才发现她年轻时是位战地记者,写过一篇揭露某次镇压行动的报道。文章发表当天就被全网清除,她也被送进疗养院‘休养’二十年。我从小到大,从未听她提起半个字。”
他声音颤抖:“我甚至……曾经批评学生读‘野史’,说那些都是编造的。可现在我知道了,我母亲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而我,成了帮着遗忘的人。”
他说完,摘下眼镜,深深鞠躬。
全班肃然。
林砚回到讲台,翻开周念真留下的《自然观察笔记》,指着其中一页批注:“这是周维桢写的。他在一次巡查焚书现场后记下这句话:‘当我们烧掉一本书,真正想毁灭的,不是文字,而是读后会改变想法的人。’”
她抬头环视众人:“今天我们不讲英雄,不讲烈士,也不讲胜利。我们只讲一个事实:**每一个谎言的存在,都需要至少三个人的配合??说谎者、听信者,和保持沉默的旁观者。**
而打破谎言,只需要一个人:那个愿意提出第一个问题的人。”
下课铃响时,已是黄昏。
学生们陆续离开,脚步比来时沉重,却又似乎多了某种看不见的重量。赵文昭临走前留下一本泛黄教案,扉页写着:“致未来的老师:请替我说完我没敢说的话。”叶小雨则塞给林砚一张折好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问题:
>“如果我说出真相,会不会也让别人倒霉?”
林砚在背面写道:
>“不会。因为你不是在攻击谁,而是在还世界一个完整的样子。就像拼图,少一块,整体就不成立。你说出的那一块,也许正是别人等待已久的拼图。”
夜幕降临,书院亮起第一盏灯。
贺明霜调试好共感网络,接入空中圣殿的数据流。此刻,全球已有超过三百个自发读书点同步开启直播,从冰岛渔村到新加坡地下书店,人们围坐一圈,朗读各自珍藏的禁书片段。信号汇入环形图书馆,化作外墙新镌刻的一行行标题:《被抹去的五十三个节日》《失踪人口统计学分析》《儿童心理干预与思想矫正实录》……
林砚坐在灯下,打开笔记本,写下今日授课心得:
>“教育不是灌输答案,而是唤醒疑问。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曾深信不疑的事,
>他就踏上了通往自由的第一步。
>而我们要做的,不是给他标准答案,
>是陪他一起承受那份怀疑带来的痛苦与孤独。”
忽然,屏幕闪烁,一条紧急推送跳出:
>【共感网络异常】检测到大规模数据清洗尝试,来源不明,疑似国家级防火墙升级协议启动。部分节点已失联,空中圣殿上传通道受阻!
贺明霜猛地起身:“他们来了。”
林砚却不动,只将录音机音量调至最大,让沈青禾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屋内。随后,她拨通全球直播频道,对着镜头平静地说:
>“各位,我是林砚。此刻,有人正试图切断我们的声音。这说明??我们说对了。”
>
>“请所有在线的朋友,立刻启动离线备份程序。把你们手中的书拍成照片,录成音频,存入私人存储设备。不要依赖云端,不要相信永恒的连接。”
>
>“记住:**火可以烧书,但烧不掉读过它的人的记忆。**”
>
>“现在,请跟我念一段话。”
她翻开笔记本,读出那段由两百万人共同生成的宣言:
>“我们记得齐振华,记得苏兰芝,记得沈青禾……”
>
>声音起初微弱,随即通过断续的信号传向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