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某公寓内,一对夫妇搂着孩子轻声跟读;
>成都废墟剧场,演员们放下剧本,集体起立;
>北极观测站,志愿者们摘下手套,将手掌贴在麦克风上,用冻僵的嘴唇完成接力;
>而在哑者村,周念真点燃篝火,带领全村老人第一次发出声音??嘶哑、破碎,却坚定无比。
那一夜,数据封锁持续了整整七小时。七小时后,系统恢复,空中圣殿外墙新增一万两千三百四十七个名字,全部来自离线上传的手写记录、口述录音、绘画复原。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原本空白的“清梦司内部人员忏悔录”区域,自动浮现一段匿名文本:
>“我曾是审查官。我亲手删除过三千二百一十六篇文章,篡改过四十七本教材,举报过五位同事。我以为我在维护秩序。直到昨晚,我女儿问我:‘爸爸,为什么电视里说的,和奶奶哭着讲的不一样?’”
>
>“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早已不是执法者,而是共犯。”
>
>“我把这些年来经手的所有删改清单,秘密备份在家庭服务器底层。密码是:truth1989。”
>
>“我不求原谅。只希望有人能看见,体制是如何一步步教会普通人成为它的齿轮。”
林砚看完,久久无言。
第二天清晨,她收到一封加密邮件,附件是一份PDF文档,标题为《清梦司十年思想控制技术白皮书》。发送者ID为空,IP地址追踪结果显示信号源自一座废弃数据中心??正是当年焚毁《逻辑导论》原件的同一地点。
她将文件打印出来,带到课堂上。
“今天我们学第三课。”她说,“主题是:**权力如何制造真相。**”
课程进行到一半,窗外传来引擎声。一辆军绿色吉普缓缓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许久未见的陈默??原共感网络总工程师,半年前宣称“退出一切公共事务”,隐居西南边陲。
他穿着旧夹克,胡子拉碴,手里抱着一台改装过的卫星收发器。
“我回来了。”他说,“我不是来避难的。我是来建‘地下频段’的。”
林砚迎上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旦被捕,就是叛国罪。”陈默咧嘴一笑,“可如果连我都怕,还有谁敢搭这条路?”
当晚,他们在书院地下室架设起第一座抗干扰广播站。频率定为**107。9FM**,呼号命名为:“**回声电台**”。首播节目由叶小雨主持,内容是她采访村里老人讲述的“消失的节日”故事。信号虽弱,却穿透层层屏蔽,传入数百公里内的收音机中。
一周后,全国至少出现十七个同名转播站。有大学生在宿舍阳台架设天线,有出租车司机私自改装车载广播,甚至有寺庙住持宣布每日早课后加播十分钟“人间实话”。
林砚每天授课、整理资料、参与编纂《民间记忆年鉴》。她的笔记本越写越厚,封面已磨破,但她始终没换新的??因为她答应过自己:**只要还有一个名字未被找回,这本书就不能合上。**
某日深夜,她独自整理档案时,发现一份未曾见过的名单复印件,夹在周念真留下的笔记中。名单顶端写着:
>“清梦司‘静音计划’执行名录(草案)”
>
>下方列着十二个名字,最后一个赫然是:
>**林砚**
她手指一颤。
原来早在十年前,她就被列为“潜在意识形态风险人物”,理由是:“长期接触境外学术资源,思想倾向不稳定,其母系被害者家属,存在复仇动机。”后续备注显示,原定于三年前实施“心理干预+社会性隔离”,但因她在共感网络影响力上升,改为“观察期延长,择机处理”。
而签署这份草案的审批人,签名潦草,却依稀可辨:
>**贺明霜**
林砚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月光下,贺明霜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空中圣殿的投影。她不知已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