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起身，深深一揖。
“此行九死一生。”他说，“我不下令，只问一句??你们为何而来？”
赵虎咧嘴一笑：“因为你说过，‘公理不在圣旨里，在人心中’。我信这句话。”
王朝冷声道：“我爹死在冤案里，若非你翻案，他至今还是贼。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
马汉握紧刀柄：“我娘临终前说，世上若有青天，必穿黑袍，佩长剑。我找了半辈子，才找到你。”
展昭眼眶微热。
他转身取出断剑，插于残碑之前。
“那就以剑为誓。”他朗声道，“此去不为成仙，不为封侯，只为斩断那一双双操纵人间的黑手！只为让天下百姓，能说出心里的话，能活成自己的模样！”
众人齐跪，拔刀向天。
“誓随展护卫，诛魇卫道，生死无悔！”
***
七日后，十万大山深处。
云雾缭绕，古木参天。六目巨像矗立于悬崖之巅，高千丈，通体由黑石雕成，面容模糊，唯六眼睁开，每一只眼中都跳动着不同颜色的火焰：红为怒，白为悲，青为惧，紫为贪，黄为痴，第六眼血红，正是新启之“妄”。
巨像脚下，是一座倒悬祭坛，无数尸骨堆叠成梯，通往顶端一座金殿。殿门敞开，内中端坐一人??身披九龙衮袍，背对众人，头戴冕旒，俨然帝王之相。
“你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却是千百人重叠，“我等你很久了。”
展昭踏上前一步：“你是谁？”
“我是你们所拜的一切。”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毫无五官的脸，“我是恐惧的集合，是欲望的化身，是千万人低声祈求时诞生的‘神’。你们叫我魇主，其实……我只是你们心中的影子。”
展昭冷笑：“所以你借权力之手行恶，借谎言之口惑民，只为让更多人向你跪拜？”
“不。”魇主摇头，“我从不强迫。我只是……回应他们的愿望。想要活命的，我给他背叛的理由；想要升官的，我许他踩踏同僚的机会；想要安宁的，我让他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黑暗。**是我创造了罪恶吗？不，是你们自己选择了它。**”
展昭沉默。
他知道，这话有几分真。
多少贪官污吏，并非天生邪恶，而是一步步在诱惑中迷失；多少百姓麻木，也不是没有良知，而是怕说了真话会死。
可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有人站出来。
“也许世人会堕落。”展昭缓缓抽出断剑，“但只要还有一个人不肯低头，你就永远成不了神。”
魇主轻叹：“可你已经快消失了。你连自己是不是‘真人’都不敢确定，凭什么与我对抗？”
展昭望向身后众人。
张龙握紧刀柄，赵虎挺胸而立，柳轻眉站在最后，虽不能战，却对他微笑。
他回头，直视魇主：“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每一剑，都承载着他们的信任；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有人不愿放手的结果。你可以否定我的来历，但你否定不了??**这世间，总有人愿意为光明流血。**”
话音落，他纵身跃起，断剑燃起最后一丝金焰，直刺魇主心口！
轰隆??！
天地变色，六目巨像六眼齐闪，狂风怒卷，山崩地裂！
剑锋触及魇主刹那，对方竟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任其贯穿。
“来吧。”魇主低语，“让我们看看，究竟是执念先灭，还是虚妄先溃。”
金焰顺着剑身蔓延，烧入金殿，点燃层层符咒。那些符咒竟是由千万份契约组成??每一份都是某人亲手写下的“交易”：以良知换富贵，以忠诚换生存，以沉默换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