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刚漫过窗棂,一个小丫鬟便匆匆来报:“七小姐,有客人拜访,是叶家两位小姐登门求见您。”楚绢正临窗翻着一本策论,闻言指尖捏着书页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淡声道:“请她们到丹桂飘香院来吧,我先换件衣裳。”
等楚绢换好衣服出来,叶清晏正坐在椅上闷头拨弄茶盏,脸颊鼓鼓的,显然还带着气,见她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没起身见礼。倒是她身旁的叶和慧,主动起身行礼,笑容温婉得体:“楚七妹妹,前日清晏年幼无知,在博古斋说了些浑话,冲撞了妹妹,今日我特意带她来赔罪,还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楚绢在她们对面坐下,赤芍适时奉上香茗,她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目光落在叶清晏身上:“叶姐姐说的哪里话,昨日之事不过是场误会,我早已忘了。”
叶和慧眉梢一挑。
虽然她姐妹两个都年长楚绢一些,可她还是听得出来,这声姐姐说的是她。
“误会?”叶清晏猛地抬头,语气里满是不服气,“分明是博古斋瞧着你考中了女进士,想讨好你才故意刁难我!他们也太不懂事了,难道看不出我叶家在京城的分量,比你们楚家重多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官之女,也值得他们这般巴结!”
“清晏住口!”还不待楚绢出声,叶和慧厉声喝止她,随即转头看向楚绢,满脸歉意,“楚七妹妹莫怪,清晏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没个轻重。”
楚绢却“噗嗤”一笑,“姐姐何必如此严肃?左右不过是小姑娘间几句口角罢了,何况我楚家也的确不如叶
家势大,你们大可不必这样。”
没想到叶和慧正色起来,“不是谁势大谁就有理,这件事是清晏做错,我作为姐姐管教不严。该道歉就要道歉。清晏,过来,再好好跟楚七小姐赔礼!”
叶清晏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
楚绢叹了口气。
除了叶家威势,她也是真佩服叶和慧的为人。
只是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不只是正义公理吧。
楚绢心中冷笑,叶清姝果然比叶清晏精明,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背后的门道。她放下茶盏,语气平淡道:“叶姐姐,我就直说了,我同那博古斋并无甚关系,那日也只是偶然路过,叶小姐邀请我,我才第一次踏足那地方。”
“后来我听闻博古斋竟直接作废了清晏的贵宾身份,心里也着实诧异。只是个中缘由,我却也不知道啊。”
叶和慧见楚绢将话摊开了说,也直言道:“即使如此,终究是清晏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合该她给你道个歉,也让她长长记性。”
叶清晏又颇为不服气地将头一扭。
叶和慧看到她那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喝道:“清晏!”
没想到叶清晏比她更生气,直接对着楚绢开火:“你装什么傻?那博古斋的主人素来低调,从不轻易得罪权贵,如今却为了你这般行事,你说不上因为你,谁会信!”
楚绢淡然自若:“许是因为那日清晏小姐在店里闹得太凶,惊扰了其他贵宾,掌柜的才动了怒,为了其他贵宾才将您赶出去的。总之,与我这个外人可没什么关系。”
叶和慧见她不肯松口,叶清晏咄咄逼人,场面越发紧张下去,叹了口气,转而提起旧事:“说起来,当年我和你结识也是因为秦婉儿难为你。我一直以为是秦尚书溺爱女儿、秦家家风松散,才养成秦婉儿那个性子,未料到,我自己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样的孽障。真想你我一同在姨母府上赏景饮茶的光景啊。”
叶清晏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我……我是一时情急才说话不谨慎了些,没必要拿我跟秦婉儿那个蠢货比吧。”
楚绢乐得笑不听,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是啊,你比那个蠢货强多了,你还知道难听话要关在门里说呢。怎么就没想着挑个受你辖制的场子?”楚绢说着说着,也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叶小姐,你说你又不是博古斋的幕后老板,怎么就想到在那谈你叶家的秘事呢。”
叶清晏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站在那抿唇、转眸、小动作不断,就是不肯开口。
叶和慧看她那样子来气,当着楚绢的面拍了她一下:“好了,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站直了好好回话。这事不光楚七妹妹好奇,我也想知道呢,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幸得博古斋的掌柜行事端正,没将你们那天说的事往外传,要不然你就闯大祸了知不知道!”
叶清晏脸色白了白,终于说了实话:“我就是……想着楚绢没在博古斋露过面,想在她面前炫耀炫耀。”
楚绢悠然喝了一口茶:“果然跟我猜得一样。叶小姐,你其实挺好懂的。”
某些方面来说,叶清晏蠢得和秦婉儿有一战之力,甚至比秦婉儿更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