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写:“先生讲的故事是真的吗?如果我说了真话,也会有人为我开花吗?”
还有一个男孩,写了整整三行:
>“我知道村长贪了修桥的钱。
>我看见他半夜数银子。
>我怕他说我造谣,可我还是想说。”
当最后一句话落下,整片山坡忽然震动起来。泥土裂开,无数花苞破土而出,瞬间绽放成一片浩瀚花海,粉紫色波浪随风起伏,香气弥漫十里。
林守言站在高处,望着这一幕,眼中泛起泪光。
他知道,这不是奇迹,是回应??来自言川深处的共鸣。十万个真实悔悟之音才能开启地宫,但一个纯粹的勇气之音,足以唤醒整片大地。
然而,就在第三日,花海突变。
一夜之间,所有通言花尽数枯萎,花瓣焦黑如炭,根茎断裂,像是被无形之火焚烧殆尽。村民惊恐奔走,传言四起,有人说这是“逆天妄言”的报应,有人说林守言惹怒了神明。
林守言却不慌。
他拾起一片枯花,置于掌心,以回音笔轻触其蕊。刹那间,笔尖浮现一行扭曲的符文,非人所书,似由某种古老意志强行注入:
>“言禁令重启。
>三日内,焚毁所有《心言录》抄本。
>拆除万人史阁碑林。
>若违,天地失声。”
笔尖随即崩裂。
沈砚自京都赶来,面容憔悴,左臂缠着绷带。“朝廷下了诏。”他低声说,“名义上是‘整顿言论乱象’,实则已下令各地收缴《辨音经》与《心言录》抄本,凡私藏者,以‘煽动民怨’论罪。赎言堂也被查封,理由是‘受理不当诉求,扰乱社稷安宁’。”
“谁下的旨?”林守言问。
“皇帝。”沈砚苦笑,“可真正掌权的,是镇国公之子??如今的摄政王。他在先帝晚年便已掌控禁军,如今借‘肃清流弊’之名,行倒行逆施之实。更可怕的是……他找到了控制言川的方法。”
林守言猛地抬头。
“他在昆仑山设了‘噤音坛’,以九百名哑僧日夜诵经,引阴气入言川,试图冻结所有自由之声。陈玄大师拼死阻拦,却被打入地牢,据说已被割去双耳,不能再听天地之音。”
林守言沉默许久,忽然问道:“阿音的信,还在吗?”
沈砚摇头:“烧了。连同启声院密档一起,化为灰烬。”
林守言闭目,指尖轻轻摩挲着断裂的回音笔。
他知道,敌人从未消失,只是蛰伏。他们害怕的从来不是谎言,而是真相的传播方式??当每一个普通人皆可发声,权威便无法垄断解释权。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手段:不让说,不如让说也无人听。
这才是最狠毒的一招。
第四日黄昏,林守言独自登上万人史阁遗址。这里曾立满刻有平民姓名的石碑,如今只剩断垣残壁。他蹲下身,用手拨开碎石,在一块半埋的碑底,摸到了一道细微凹痕。
那是阿音留下的记号。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最后一滴血??取自当年开封阿音遗信时所刺??滴落在碑文之上。血珠滚入刻痕,瞬间渗入石中,整块残碑骤然发烫,浮现出一段隐藏文字:
>“若言川将闭,请寻‘初语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