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初语井时,已是月圆之夜。井水平静如常,但她取出骨鸣笔轻点水面,顿时感应到一股浊流混杂其中,如同清泉里注入了毒血。
她闭目凝神,循着笔尖指引,终于在井底深处“看”到一块扭曲的符文石,正不断复制虚假心声,伪装成真实情感投入言川。
她伸手欲取,却被一股力量反弹,胸口剧痛。
这时,一个苍老声音响起:
“别碰它……那是‘反言碑’的残片。”
回头,只见一名白袍老者立于林间,拄拐而行,面目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你是谁?”林清露警惕问道。
老者微笑:“我是最后一个听过林守言说话的人。”
她震惊:“那你岂非……”
“不错,”老者点头,“我曾是噤音坛首席祭司。当年奉命割他咽喉,可最后一刻,我放下了刀。”
林清露握紧骨鸣笔:“为何?”
“因为他看着我,不说一字,眼里却有千言万语。那一刻我明白,真正的言语不在口中,而在灵魂深处。”老者叹息,“我逃了,藏身南疆四十载。如今回来,只为告诉你??有人想毁掉言川,方法很简单:让它充满谎言,直到没人再相信任何一句话。”
林清露浑身发冷。
这正是最可怕的攻击??不是禁止说话,而是让“说话”失去意义。
两人合力,终将反言碑残片封印于玄铁匣中,沉入井底最深处。但老者警告:“这只是开始。只要人心仍有贪婪与恐惧,就会有人试图污染言川。”
临别时,老者递给她一枚骨哨:
“若再遇危机,吹响它。或许……他会听见。”
林清露接过,重重点头。
归途中,她思绪翻涌。她终于理解师父最后的孤独:真正的战斗,从来不是一次胜利就能结束的。自由需要不断捍卫,真相需要持续清洁。
回到书院,她召开全体师生大会。
“你们知道吗?”她站在讲台前,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脸,“有些人正在制造假话,想让我们彼此怀疑,不再相信彼此说的话。”
孩子们面露惊惶。
“那怎么办?”有学生问。
林清露举起骨鸣笔,坚定道:
“办法只有一个:我们说得更多,说得更真,说得更久。
让真实的声音,淹没谎言的噪音。
就像光驱散黑暗,不是靠熄灭所有蜡烛,而是靠点燃更多的灯。”
从此,通言书院新增“辨言课”,教学生识别情绪真假、逻辑漏洞、语言陷阱。甚至连孩童作文都要求注明“此乃本人真实所感,如有虚构,愿受罚”。
几年过去,全民识谎能力大幅提升。伪心声再难蒙混过关,一旦出现,往往数日内就被民众自发揭穿。
而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最神秘的现象悄然发生:
每逢清明、冬至、春分、秋分四日,天下所有通言花会在同一时刻转向南方初语井方向,齐齐绽放。若有心人细听,还能听见花瓣开合之间,似有极轻微的共鸣声,如同千万人在同时低语:
>“我说。”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