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充耳不闻继续教训道:“今日若你身上没有带着银针,又或是你没有想起来用银针,你们两个会落得什么下场?如此不把自己的安危旁人的安危放在心上,冲动妄为,真遇到难缠的歹人脱不了身,怎么办?”
香凝也知道今日情况危急,她无法再反驳,垂首听着沈愈教训。
沈愈教训完叹了口气,复又对香凝嘱咐道:“朝华醒过来之后,不会记得今日在医馆发生的一切。也请姑娘顾及朝华的颜面,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沈愈所说自是指朝华在药物趋势下纠缠他的事情,香凝也明白其中的尴尬,点头如捣蒜:“沈大夫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傍晚时分,朝华终于醒过来。她一醒来,脑子里浮现的就是周文清那张令她作呕满是贪欲的脸,吓得她连忙做防备姿态检查四周,待看清屋内陈设是沈愈的医馆,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整理好仪容走出去,看见香凝正在看医书,而香凝的额头上赫然顶着一个青紫色的印记。朝华顿感自责:“对不住,都是我冒失,连累了你。”
“知道自己连累了人就好,但愿郡主日后懂得凡事三思而行,勿要莽撞。”沈愈拿着一捧药材走进来,不阴不阳地教训她。
朝华难得听话没有反驳,垂首道:“多谢沈大夫,又救了我一回。”
沈愈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闹事讹人的无赖已被官府惩处,医馆无事,你莫要担心。”
朝华点点头,语气有些失落:“到底还是我瞎担心了。”
沈愈见她难得灰心,觉着她有些可怜,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安慰道:“其实还是很棘手的,医馆差一点就要关门大吉了。不能说是你瞎担心。”
朝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医馆既无事,我也放心了。改日我请你去六合楼吃席,谢你今日的援手。”她说完,便抬脚往外走。
香凝放下医书,想跟上去。
朝华停住脚步,对香凝道:“你在医馆等我,我去去就回。”
香凝不明所以,懵懂地点了点头。
沈愈却是看穿她的心思,问道:“你要去哪儿?”
朝华想胡乱编个地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愈又道:“说实话。”
朝华犹豫片刻,终是如实说道:“周文清那狗东西居然敢对我下手,我去他家里宰了他!”
“郡主?”香凝被她这话镇住。
“放心,区区一个周文清,我应付得过来。”
“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周文清你当然应付得过来。”沈愈放下手里的药材,犀利地问道,“但你杀掉他之后呢?吏部郎中在家中被杀,明日一早就会成为大理寺的首要大案。你能保证全身而退,不被大理寺的人查出端倪吗?”
朝华被问住,嘴硬道:“他先对我下手,就算大理寺查出来了,总也不能让我为他去偿命。”
“我朝律法严明,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只是一个郡主。为了一个杂碎,赔上你自己,不值得。”沈愈走到朝华面前,双手按在她的肩头,愈发耐心地劝说:“周文清这个人醉心权势,对付他这种人,夺去他的权势功名,远比杀掉他更让他痛苦。”
朝华闻言犹豫了许久,终是问道:“你想怎么做?”
沈愈冷笑:“周文清不是喜欢权斗攀附吗?我就要他因权斗攀附身败名裂,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接下来的日子,朝华按沈愈所说称病不出,王府对外没有任何异样。
周文清忐忑了几日,渐渐放下心来。他想朝华并没有他下药的证据,别说闹到官府,就是说给王爷,王爷也未必相信。何况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对于女人,名声比天大,想来她也不敢声张,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甚至他还在暗自盘算,如何再寻个机会将朝华弄到手。
“这一次,一定要避开兰樱那个丫鬟。”
周文清还在做着攀上王府的春秋大梦,殊不知一张复仇的网正在向他收紧。
沈愈虽已脱离家族,也没入过仕途,但他从小是被当作沈家接班人培养的。官场里的人情关系、党争派系、升迁罢黜规则,他非常清楚。
如今朝中新旧党争闹得厉害,周文清所属吏部是支持旧党一派。沈愈让朝华潜入周文清家中,偷了几封他的日常信件回来。
沈愈依照信件模仿周文清的字迹语气,写了封向新党示好大骂旧党腐朽短视的信件,又故意让与周文清不和的吏部官员缴获此信件。
那吏部官员看到信后,果然立刻上交给周文清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谢大人。
谢大人见了信件大怒,想即刻将周文清叫过来质问,但又恐周文清早已倒戈打草惊蛇,于是他只装作不知,暗中在周文清的政务考核上使绊子。
周文清不知谢大人对自己的芥蒂,越是逢迎讨好,谢大人越觉得他在把自己当傻子骗,私下的动作越狠辣。
终于,在周文清对朝华下药的第十五天,谢大人查出周文清在任上贪赃枉法轻贱百姓的证据,上书弹劾周文清。
同属旧党的官员立刻上书附和,皇帝在一众上表奏请之下,革去了周文清的官职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