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宇文述还在洛阳。”李建成目光如炬,“宇文成都虽勇,却是孝子。只要其父尚在朝廷手中,他就不可能公然反叛。此番出兵,恐怕是想占据中间地带,坐观成败,待局势明朗后再做抉择。”
房玄龄恍然:“所以他打着‘清君侧’旗号,既不得罪葛明琬,也不彻底与我们决裂!”
“可惜。”李建成冷冷道,“我不给他观望的机会。”
当即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封入铜管,交予亲信死士:“速往伊阙关,持此令见守将张瑾,命他假意归顺宇文成都,邀其入关歇息。待其兵马疲惫、卸甲饮酒之时,突然关闭关门,伏兵尽出,擒之!”
魏徵惊道:“公子真要擒他?”
“不杀,只囚。”李建成淡淡道,“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这场战争如何落幕。若他最终醒悟,仍可为我所用;若执迷不悟,留着也是祸根。”
部署方定,又有一骑飞驰而来,带来惊人消息:**杨?未死!**
原来当日杨?兵败被俘,押送洛阳途中,于函谷关外遇伏。一支神秘骑兵突袭押解队伍,救走杨?,至今下落不明。而据幸存兵卒描述,那支骑兵首领身穿赤袍,面覆青铜面具,所用战旗绘有九头鸟图腾??正是当年江湖传闻中的“北冥卫”。
“北冥卫?”魏徵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前太子杨勇旧部,二十年前便已销声匿迹,怎会重现?”
房玄龄神色复杂:“莫非……杨勇尚在人间?”
李建成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不管杨?背后是谁,他活着,对我们就是机会。传令各路探马,全力搜寻其踪迹。若能找到他,务必带回相见。”
当晚,月色朦胧。
李建成独坐帐中,展阅各地送来的情报。忽闻帐外脚步轻响,抬头一看,竟是裴世矩拄杖而来。
老人须发皆白,衣襟染血,显然刚经历一场厮杀。
“裴公!”李建成急忙起身相迎,“您怎亲自来了?”
裴世矩摆手坐下,声音沙哑:“我不能不来。方才接到密报??葛明琬已派刺客潜入洛阳,目标不是别人,正是来护儿!”
李建成瞳孔骤缩:“他要杀自己人?”
“不是杀,是嫁祸。”裴世矩冷笑道,“刺客会伪装成你部下模样,手持刻有‘李’字箭镞行刺。一旦事发,来护儿必认定是你所为,届时洛阳内乱,你我联盟瓦解,他便可从容入主帝都!”
李建成猛地站起:“必须阻止!”
“来不及了。”裴世矩摇头,“刺客早已出发,最快今夜动手。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提前布局??你立刻写一封信,措辞严厉谴责此类暴行,声明绝无刺杀之意,并派使者携信火速赶往洛阳,最好能在事发前送达。同时,调动可靠人手,暗中保护来护儿性命。”
李建成依言照办。
然而命运弄人,就在使者出发一个时辰后,洛阳城内钟鼓齐鸣,火光冲天??**来护儿遇刺重伤!**
消息传至巩县,举营震动。
更可怕的是,现场留下一支羽箭,箭尾刻着“陇西李氏”四字,且刺客临死前高呼:“为圣上除奸!”??俨然一副李建成指使的模样。
洛阳群臣哗然,纷纷要求出兵讨伐“弑主逆贼”。唯有宇文述力排众议,坚持调查真相,暂时封锁消息。
但风雨已起。
短短两日之内,原本来支援李建成的两万府兵被紧急召回洛阳,武库补给也被叫停。各地官员开始动摇,有人暗中联络葛明琬,表示愿意归顺。
危机空前。
李建成帐中,烛火摇曳。
房玄龄沉声道:“公子,此刻百口莫辩。即便我们澄清,也难服众心。唯有找出真凶,才能洗清冤屈。”
魏徵提议:“不如干脆承认此事,顺势拿下洛阳?反正来护儿已不足恃,不如取而代之!”
李建成断然拒绝:“不可!一旦我真成了‘弑将夺权’之人,便再无道义可言。百姓只会视我为又一个野心家,与葛明琬何异?”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久久凝视着洛阳与黄河之间的狭长地带,忽然问道:“裴公,你说这天下命脉在水路……那人心呢?”
裴世矩一怔。
李建成自答:“人心才是真正的江河。它无形,却能载舟覆舟;它缓慢,却终将冲垮一切高墙。”
他转身,目光灼灼:“我要去洛阳。”
“什么?”三人齐惊。
“我要亲赴洛阳,面见来护儿。”李建成语气坚定,“我不怕死。若他不信我,杀我一人可换全局清明,我也甘愿。但如果他还有一丝清醒,就会明白??此刻内斗,等于自毁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