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心头一紧。
次日凌晨五点,小队摸黑出发。黎明前的山谷浓雾弥漫,GPS失灵,只能靠指南针前行。六点整,他们抵达坐标点??一片被铁丝网围住的荒地,中央矗立着半塌的混凝土建筑,门牌早已锈蚀,唯有墙上残留的红漆标语依稀可辨:
>“改造思想,重塑灵魂!”
这就是云台疗养院。
赵文昭负责外围警戒,贺明霜尝试破解电子锁,叶小雨则跟着林砚进入主楼。走廊尽头是一间标有“档案室”的房间,门虚掩着,仿佛等人归来。室内布满灰尘,柜架倾倒,唯独一张木桌上摆放整齐的三本笔记本,像是被人精心整理过。
第一本封面写着:《观星日记》,署名周念真。
林砚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今天他们又给我注射了那种药,说是‘净化剂’。我的记忆开始模糊,但我不能睡。我答应过沈老师,要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所以我趁护士换班时,把词典藏进了枕头夹层……我知道他们会烧我的东西,所以我把最重要的内容,刻在了地下室的水管内壁。”
第二页贴着一张剪报,来自十年前的《南陵日报》,标题为《某中学教师发表不当言论被依法处理》,配图是沈青禾被带走的画面。周念真在旁边批注:
>“她说得没错。自由不是不做声,而是即使声音微弱,也要说出口。”
第三本则是医疗记录,详细记载了周念真接受的“疗程”:每日十二小时单独监禁、强光照射、药物诱导幻觉、亲属录音播放(实为伪造认罪声明)……最后一栏写着:
>“患者持续抗拒现实重构,建议转入永久静默协议。”
日期是十年前的今天。
林砚猛然回头,看见叶小雨正蹲在墙角,手指抠着一块松动的地砖。“老师!”她喊道,“这里有通道!”
地道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匍匐前进。爬行约二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地下密室,四壁贴满手抄文稿,天花板悬挂着用电池供电的小灯,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打字机,墨带干涸。
而在房间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枯瘦如柴,白发披肩,双眼紧闭,鼻腔插着营养管,胸口随着呼吸机轻微起伏。床头卡牌上写着姓名与编号:**周念真,Y-09**。
“她还活着。”贺明霜检查脉搏后喃喃道。
就在这时,床头的录音机自动启动,传出一段断续的声音: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时机到了。我是周念真。十年前,我被判定‘不可治愈’,转入植物状态监护。但他们不知道,我的意识一直清醒。我只是学会了装睡。”
>
>“这十年里,我听见他们销毁档案的脚步声,听见新人被拖进审讯室的尖叫,也听见自己名字一次次从世界抹去。但我没有放弃。我用指甲在墙上刻字,用口水润湿纸屑拼句,甚至通过呼吸节奏传递摩斯密码给隔壁病房的盲人医生……”
>
>“现在,我把这一切交给你。不要为我悲伤,也不要停下。记住,当一个人能假装沉默时,真正的抵抗才刚刚开始。”
录音结束,密室陷入寂静。
林砚跪坐在床边,握住那只冰冷的手。“我带来了你的《自然观察笔记》。”她轻声说,“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蒲公英的种子飞得多远,取决于风,但决定要不要起飞的,是它自己。”
片刻之后,那只手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