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和面色难看,厉声命人将他们全部拖走。
这次是小苗儿无恙,否则苗青臻真的会杀人。
芷柔院位于九王府最偏僻的角落,荒凉得如同被遗忘。苗青臻命人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股阴湿霉气扑面而来。墙壁斑驳剥落,地砖碎裂不堪,窗纸泛黄破损。
门口只有一个老迈嬷嬷守着,见到苗青臻,慌忙上前唤了声“兰大人”,替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冉沛青一脸惨白憔悴地坐在厅中,仿佛随时会倒下。这里没有华服珠宝,没有精致膳食,只有几件简陋家具和粗糙器皿。
她被拖进来关了两日,发丝凌乱披散,衣衫褴褛,沾着干涸的泥污,桌上粗糙的饭食原封未动。
她神情枯槁,却在看到苗青臻的瞬间,眼中迸出怨毒的光,指着他嘶声道:“都是你……殿下如今这般待我,都是因为你……”
苗青臻沉默地看着她,未发一言,只从身后随从手中取过一只木盒,放在冉沛青面前,顺手掀开了盒盖。
里面赫然是一根断指,指上套着个青玉扳指。那手指粗壮苍老,皮肤粗糙,分明是位老嬷的手指。
冉沛青盯着那血淋淋的木盒,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死死捂住嘴,她认得清楚,那青玉扳指正是她赏给韩嬷嬷的。
她想逃,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向后蹬蹭,身体失衡后仰,呼吸急促,心跳狂乱得像要冲出胸腔,眼泪汹涌而出。
她猛地想起当初父亲派人追杀苗青臻,最终那些杀手无一人生还,尸身散落荒野。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将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与眼前这个她曾以为只是沉默顺从的暗卫重合在一起。
苗青臻静立原地,听着她那尖利刺耳、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叫声,直到那声音因喉咙干涩而渐渐低弱,直至微不可闻。
他这才缓缓开口:“你有个好父亲,我不会杀你,李渊和也不会同意。但你自己做过的事,总该记得。”
他目光扫过那只木盒:“你那老仆倒是一片忠心,但凡是碰过那药的人,往后,我会将他们的手指,一根一根,都送来给你。”
直到房门再次关闭的声响传来,冉沛青才猛地回过神。
她盯着那只盒子,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冉沛青疯了一般冲向门口,手指死死扒住即将合拢的门缝,用尽全身力气想将门拉开,眼睛因极度惊恐而圆睁,她颤抖着扒紧门边,拼尽全力嘶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爹爹救我!”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荒芜的院落中,无人回应。
那之后,九王府确实彻底安宁下来。
苗青臻终日守着小苗儿,几乎未曾踏出王府半步。
近日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在贵妃的赏花宴上骤然昏厥,此次情况危急万分,太医院皆束手无策,是楼晟硬生生从阎王手中将皇帝的性命抢了回来。
龙体的病势反反复复,时而显出大厦将倾的颓态,时而又让人觉得尚能撑过些年月。
苗青臻也隐约察觉到李渊和的急切。
皇帝子嗣不丰,李渊和虽记在贵妃名下,奈何贵妃并无母族支撑,他生母出身更是微贱。
二皇子乃先皇后所出,虽才智平庸,论起嫡庶却是名正言顺。
以往不是没有朝臣劝谏陛下早立太子,可陛下偏偏不愿服老,即便喘气艰难也要强撑着临朝,发落过几个以社稷为重的老臣后,此类声音便渐渐沉寂下去。
这日李渊和带着小苗儿入宫请安,苗青臻又见到了楼晟。
两月未见,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潇洒模样,眼神在苗青臻身上极轻地掠过,旋即收回。
远远地,苗青臻垂眸偏过头。
几个太医署的老太医凑到楼晟跟前探口风。他们心下都觉得陛下已药石无灵,时日无多,偏偏楼晟仍支持陛下服用那道士炼制的所谓仙丹灵药。
楼晟懒散地翘着腿,嘴角噙着点意味不明的笑:“陛下这不还好端端的?下个月,是在下大婚的日子,还望各位同僚赏脸前来。”
“自然,自然。”众人连声应和。
楼晟大婚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偏偏选在邻国使臣进京那日。
他懒洋洋瘫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一枚玉扣:“好日子啊,我专门挑的好日子。”
金明得知后气得跳脚,李渊岳追问,放着他家姑娘不娶,他究竟要娶谁。
“罢了,她样貌丑陋,怕吓着诸位,”楼晟眼尾微挑,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但她不嫌弃我这身子,我便凑合着同她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