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穿过骯脏、泥泞的街道,望向了镇子中心那块掛著“麦克枪械店”招牌的店铺。
小镇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工地。
简易的木板房和骯脏的帐篷胡乱地挤在一起,街道上混合著马粪、泥浆和威士忌酒的味道。
来自世界各地的淘金客行色匆匆,他们的眼神里大多是贪婪、疲惫和警惕。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对手。
陈默低著头,儘量让自己显得不起眼,快步穿过人群。
他能感觉到那些不时投来的、审视的目光,这让他下意识地將手按在怀里那块黄金上。
终於,他站在了“麦克枪械店”的门口。
一块晃荡的木牌悬在门檐下,字跡斑驳,斜掛著仿佛隨时会被风吹落。
门口立著一支锈跡斑斑的猎枪,大喇叭口朝著街道,像是在无声警告所有走近的人:这里不欢迎閒人。
陈默拉了拉衣领,確认藏在內袋的那块金块没有鬆动,隨即迈步走了过去。
推门的瞬间,店里掛在门樑上的铜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店內光线昏暗,充斥著火药、皮革与机油混合的刺鼻味。
墙上悬掛著各式武器:火帽枪、燧发枪、单发手枪、猎用滑膛枪……还有一支锈斑斑的斯普林菲尔德1842步枪,但枪口被布条封住,看不出还能不能打响。
一名白头髮的老白人正坐在柜檯后,一只眼睛被眼罩盖住,正用一块脏抹布擦著一支左轮枪。
他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只懒洋洋地哼了一句:“只收现金,不退不换。”
陈默缓步走到柜檯前。
他抬起头,那双因疲惫和飢饿而深陷的眼睛里,没有一个落魄异乡人该有的胆怯或哀求,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平静地开口:“我要一把左轮枪。”
店主闻言终於抬起头,那只未被眼罩遮住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他几秒,目光最终停在他腰间打著补丁的裤脚和满是泥污的外套上。
“口气不小,”他哼了一声,手中擦枪的动作却没停,“你知道这玩意儿现在有多难找吗?人们寧愿卖马、卖妻,也不愿卖左轮枪。”
陈默没有回应,只是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包在油布中的金属物件,摊开来,露出那块约莫一盎司大小、粗糙但金光隱现的金块。
老白人顿了一下。
他放下布,伸手將金块拎起,放在柜檯边那台锈蚀的铜秤上称了称,隨后舔了舔手指,蘸了一点金屑放在牙缝间试了试。
“成色粗,但是真金。”他慢悠悠地说,眼角却留意著陈默的手——確定他没有更多黄金掏出来。
“你要的是左轮枪……这年头想找便宜好货?没有。”他从柜檯下拎出一个木盒,咔噠一声打开。
“柯尔特1849型口袋左轮,。31口径,五发弹巢,之前一个倒霉鬼留下的,膛室磨得厉害,但还能打,別想著指哪打哪,能响就不错了。”他说著,把枪拎出来放在柜檯上,枪托的胡桃木已经开裂,金属处还有焦痕。
陈默看著这把几乎可以称之为“垃圾”的武器,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他隨即想起了杰克·布朗那张虚偽的脸,和这三个月来的屈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挑剔的资格,一把有瑕疵的枪,也好过一双赤裸的拳头。
“这一块金子,”他点了点秤,“换这支枪,五发点火雷帽弹,另外给你一盒预装弹药,五发,装了火帽的,不多。”
“成交。”陈默回答得乾脆,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