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观察着,如同一尊凝固在黎明前的黑色雕像。
这陈家,是如今安化城内,趁乱崛起、约定结盟互保的五家最大的富户之一。
这五家,没一家底子是干净的,
平日里便欺行霸市,囤积居奇,放印子钱逼得人家破人亡。
在这官吏逃离、秩序崩塌的短短数日里,
他们更是变本加厉,凭借着蓄养的打手和囤积的物资,
俨然成了各自局域的土皇帝,强占民宅,掠夺财物,
甚至公然掳掠妇女,行事比土匪还要肆无忌惮。
而陆沉选中的,位于城东的陈家,据说陈家家主陈扒皮,手段最为酷烈,家中蓄养的恶奴也最多,
最重要的是,他喜好附庸风雅,家中藏书颇多。
片刻后,他动了。
身形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从屋顶飘然而下,落地无声。
他甚至没有去尝试那扇厚重的朱门,而是绕到宅院侧后方,那里有一棵老槐树的枝桠探入了院墙之内。
足尖在粗糙的树皮上轻轻一点,身影已如羽毛般翻过高墙,落入院内。
黑色大氅在动作间微微拂动,不染尘埃。
陈府之内,并非全无戒备。
两个值夜的护院,裹着厚厚的棉袄,抄着手,正缩在抄手游廊的角落里,借着廊下灯笼微弱的光线,低声抱怨着。
“妈的,这天儿真他娘的邪性,才九月就冻死个人。”
“少抱怨两句吧,让李爷听见,没你好果子吃。最近不太平,老爷让咱们警醒点……”
“警醒个屁,这安化城,现在谁敢惹咱们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一道黑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剥离出来,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两人。
其中一人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喉骨瞬间碎裂的轻微“咔嚓”声被夜风吞没。
他双眼暴突,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软滑倒。
另一人反应稍快,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收缩,下意识地张嘴欲呼,手摸向腰间的短棍。
然而,他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
一只覆盖着无形劲力的手,后发先至,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同时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点在他的心口。
一股阴柔却霸道的劲力瞬间透体而入,震碎了他的心脉。
他身体剧烈地颤斗了一下,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最终变得和同伴一样空洞。
陆沉松开手,任由两具尸体悄无声息地瘫倒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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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没有发出任何惊动周围的声响。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成果,身形再次融入游廊更深的黑暗中,如同水滴导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