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没理会酒德麻衣语气里淡淡的调戏意味,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路明非已经习惯了。
他拧开水龙头重新冲了几遍自己切好的菜,又將自己將要切的几样食材反覆清洗著,这期间他没有说过一句话,酒德麻衣也是如此。
这就是他能信任並且愿意让酒德麻衣靠近的原因了,这个女人虽然贱贱的像个贱猫,但好岁知道分时候,路明非基本上没见过几个像她这么理解自己的人。
“总之。”路明非在砧板上摆好削好了皮的土豆,“当有一天她能证明她绝对不会对我撒谎的时候,我才能把我对她的一点点——·同情,升级成信任。”
“你为什么总是在同情我们三个?”酒德麻衣不满的撇了撇嘴,“我们奶妈三人组虽然是给你来当保姆的,但除开这层身份个个都是社会精英,三无有俄国皇室背景,我能进入每一个地区的每一个上流社会,薯片妞更是重量级,如果要掛路灯她不是第一个被掛也是第二个的那种。”
“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很奇怪。”路明非答道,他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没有陷入思考时的下意识停顿,也没有顺其自然时的隨心所欲,只是简单的慢了下来。
他的声音里潜藏著一股奇异独特的韵律,像是在协奏曲中跑调的小提琴,听起来很突兀,却又像是独立於协奏之外的独奏部分,昂扬又温柔。
“你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路明非嘴唇动的幅度很轻,声音很慢,一点点的从他嘴里吐出,一点点的充满厨房,又从厨房蔓延到客厅。
“我也不是正常人,我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路明非顿了顿,“儘管我曾经极力否认甚至拒绝这个结论,但结论就是结论,真相就是真相,它们可以不被你看见,但是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你可以一直否认它,但却不可能拒绝它。”
“我仿佛是生来就缺了某种东西一样,我得注视著某个东西,倾尽全力注视著某个东西,
才能感觉到自己活著,自己是个鲜活的生命。”路明非说著,声音低了些,像是水龙头没拧紧时滴出来的涓涓细流,“以前我注视著陈雯雯来感受自己的变化和鲜活,现在我注视著自己,什么时候我连自己都看不见了,那我大概就和死了没区別。”
聊到这里,路明非铅灰色的眸子仿佛亮了一些,像是透著薄薄光线的琉璃。
“谢谢你们不遗余力的闯进我的生活並把它搅得一团糟,乱乱的,但我的眼睛貌似能看见更多东西了。”路明非的声音很沉,比水还厚实,比水还沉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不正常的区间里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总有比我更倒霉的倒霉蛋,比如说你们。”
“你可能会觉得,你以前的生活那么瀟洒那么肆意,怎么能说比我还倒霉?但我看到的並不是那些东西,我能看见你的灵魂洋溢著漆黑的气息,於是我知道你只是在看似瀟洒的人生里墮入深渊,而我还立在原地,像是一棵洪水都冲不动的大树,虽然没能向前向上,但好岁稳住了,没有向后向下。”
“至少我还能过上一个普通人该过的生活,很累很乏味,但不用想著今天怎么活明天又要怎么死,这就是我的幸运。”
酒德麻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復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並不认同路明非的话,也没有特別反对。世界上的事情基本都是相对而言的,路明非这么一个悲观的傢伙能从她们身上看到有利於他自已的这么多东西,也算是一种幸运。
她泄气般的说道:“你换个方向发展,一定能成为一个还不错的神棍。”
“某个神棍让我在这一块有了一个鲜明的负面案例。”路明非的眼睛重新看向砧板,“所以,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没那方面的爱好,我也不喜欢谜语人。”
酒德麻衣眼珠子转了两圈,又说:“这些聊完了,那—-陈雯雯呢?就你上次打电话和我吐槽过的那个女孩子?”
“她?”路明非抬起眉,论异的看了她一眼。
仅仅是一眼路明非就明百了许多。
“原来你是为了聊这个。”路明非嘆了口气。
“客串一下倾听者也是我进来的原因之一。”酒德麻衣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隨便吧,反正有些话我总是憋在心里,不住的那天总会和你说的。”路明非摇摇头,用力的將土豆劈成了两半,“陈雯雯这个人她是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的贱人,或许我以前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承认,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有关於她的事情,弄得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路明非处理土豆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在砧板的噠噠噠声中,他的阐述显得更加清冷又无情:“她需要一个投射自己丰富情感的靶子,我正好就撞在了她的枪口上,而且懒得躲,而且她这个人有点——自我意识过於强烈了,觉得我就得怎么样怎么样,可她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什么?”酒德麻衣反问道。
“她要的靶子首先是一个比她更强其次要比周围绝大多数人都要强的人,而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一般都看不上她。”路明非说。
“那你呢?”酒德麻衣的声音贴近了些,“我听说你和她有了一些———”
“我是男的。”路明非只用了这么一句话回答了这个问题,“男性会对自己根本不在意的美丽女性產生欲望,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我已经抗拒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缠上来一一那就別怪我了。”
“所以你会~嗯哼~”酒德麻衣轻哼了一声,留了一个大大的空隙,等待著路明非来填满。
路明非將菜刀放下,抬起眸子又看了酒德麻衣一眼,铅灰色的眸子没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我顺著她的意思,因为我懒得反抗她的那点小心思,但前提是她得听我的话,按我想的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只有这样,我才会继续当好一个被她射出情绪的靶子,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被我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