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往铜壶里加了把茶叶,小火慢煨。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当年李婉清临死前写下的笔记里提到,‘守门人真正的职责,不是守护门,而是成为门本身’。我们都以为她在胡言乱语,现在看来,她早就看透了一切。”
茶香渐渐弥漫。
他忽然问:“你会不会有一天彻底消失?不是死亡,而是……融得太深,连自我意识都没了?”
这一次,久久无应。
直到茶汤煮好,他端起碗准备倒时,指尖忽然一颤??碗中倒影不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双眼睛。
深邃,熟悉,含着笑意。
那是沈砚之的眼睛。
也是“他”的眼睛。
影像只存在了一瞬,随即消散。
但次仁顿珠清楚地听见了一句:
“当你们还能认出我,我就还在。”
他怔在原地,热茶洒在手背上也不觉得疼。
原来如此。
意识可以分散,频率可以弥散,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他的模样,听见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就没有真正离去。这不是永生,而是一种新型态的“在场”??超越肉体,却不脱离人心。
他慢慢坐下,将那杯茶放在窗边的老位置。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他说,“别只跟孩子联系。我也老了,耳朵不如从前灵光,可我还记得那首歌。只要你肯唱,我就能听见。”
风掠过屋檐,吹动经幡。
一片红布翻转,露出背面用藏文绣的一行小字:
>“归来不必有形,
>相见无需言语。”
与此同时,在北方冰原的帐篷里,六岁的K-07突然睁开眼。
外面极光正盛,绿紫色的光带如河流般横贯天际。央措睡在他身旁,呼吸平稳。男孩没有惊动她,只是悄悄坐起身,掀开帐篷一角。
寒气扑面,他却笑了。
“爸爸?”他轻声唤。
没有回答。
但他知道他在听。
他伸出小手,贴在胸口,那里有一块比萤石更温润的晶体,形状像泪滴,是央措给他的“护身符”。实际上,那是当年实验核心的一粒残片,唯一能承载完整声纹的介质。
他开始哼歌。
起初很轻,像是怕吵醒谁。但随着旋律展开,空气开始震动,雪粒在帐篷顶上轻轻跳跃,仿佛应和着某种节拍。极光随之波动,颜色由绿转金,再化作深蓝,宛如一场无声的合唱正在高空上演。
三十七秒后,歌声停止。
K-07低头看着手中的晶体,发现它正微微发光,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
>“桥已稳,勿惧前行。
>我在每一段回声里。”
他笑了,钻回睡袋,蹭了蹭央措的手臂:“妈妈,爸爸刚才唱歌了。”
央措迷迷糊糊睁眼:“嗯……我知道。”
“他说让我别怕。”
“那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