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妇人突然咳嗽两声,眼神警醒地扫向丈夫。
“说什么呢?你是喝醉了罢!”她快步止住王三虎的嘴,不好意思地朝夏怀夕笑笑,“真是抱歉啊丫头,官人小酌几杯,我先扶他睡下。”
“如今京中不甚太平,若不嫌弃你且今夜在家中凑活一晚,稍等些!”妇人十分的热心肠,说着不由分说地左牵大右夹小推人进了里屋。
“怎的话都不让我说!”王三虎拗不过人的老虎力气,叫喊两声,生起闷气。
发妻气急败坏地拧他耳朵:“当日那字条莫名留在柜台之上尚且未证实来处,居然当真如其所料发生这场大火!此事多有蹊跷,如今四殿下奉圣命追查此事,想来不会潦草收尾,字条之事,多一人知晓反倒多一分风险。”
“再说了,那字条上再三叮嘱让我们阅后即焚。无论这纵火者与报信人是谁,这些事情若被官府人知道,多半要惹麻烦上身!”
王三虎一时被说服,自知理亏,憋了半晌崩出三个字躺在床上不理人:“……知道了!”
发妻翻个白眼,愤愤抽打一下人腰间的肥肉才甩手离去。
甫一出门便换了副模样,女人带着些招待不周的歉意笑着款步走向坐在远处烤火的夏怀夕。
后者看人出来,起身局促地拍了拍身上洗得有些泛白的夹袄,憨然一笑:“嫂子不必操劳了!俺独自一人实在不方便留宿。再说,俺也实在担心俺哥一家子的情况,想能早一步便早一步找找人去!”
夏怀夕额尖发梢结的寒霜被木炭的暖气烘成水,条条缕缕贴在脑门上,碎发下的神情一副焦急模样,女人挽留几句无果倒也作罢。说什么都塞给夏怀夕些做好的面点以备所需,将人送去大门外,仍不放心地为这可怜的外乡人儿多指了两遍路,瞧着人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合上大门。
夏怀夕在路口一转,三步两步上了街边静候的马车。
冷气喘成白烟一连串从她嘴里冒出来,钟廷璋瞧着那打绺的碎发自己都尚未察觉地蹙起眉头。
一带着熏香的帕子劈头盖脸将夏怀夕呼之欲出的话盖没了声儿。
碎花头巾被一把扯去,她本能地“诶”了一声,双手胡乱地上去欲清明视线,一双大手却抢先一步一把拢住她,毫不留情面地揉搓着湿乎乎的发梢。
“啧。”
被人蹂躏一翻,夏怀夕双手愤愤扯住帕子一角,使了力气将帕子从那魔爪中抽出。
白色的丝绢顺着额头滑进掌心,露出她被揉得乱糟糟的发丝和透过发丝闪着星光的眼睛。
钟廷璋的大手尚且隔着几不可察的距离停在她头顶上方,就着此般姿势,二人隔着方寸距离对视着。
覆在鼻下的手帕带着他衣衬之上特有的熏香气息。而钟廷璋掌心滚烫,夏怀夕陡生一种被热气笼罩的错觉。
夏怀夕先一步移开眼神,一边迅速地将发丝扒拉得平整些一边打破沉默:“他们的确提前知晓团结日当晚的大火之事,据其所言是有人在他们白日营业时递了字条在柜台上,并且要求他们阅后即焚。”
钟廷璋闻言点点头:“和方才我们在另一处得到的消息一致。你——”
夏怀夕见人迟疑,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
“他们夫妻当面同你说的?”
“那当然不是!我偷听到的好吧!”夏怀夕嘁一声,对钟廷璋竟然怀疑自己的能力嗤之以鼻。
钟廷璋隔着车几之上微弱的烛火瞧向对方,昏黄的月光下夏怀夕为这身装扮特意画上的红脸蛋显得格外可爱。他盯了片刻,忽然转头忍不住轻笑出声:“好,我们戴凌姑娘确是江湖好手。”
夏怀夕不置可否,受用地轻晃晃脑袋。
“你觉得此事是冰如还是边含贞?”钟廷璋一边发问一边回过头来,
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转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