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伏在地上，地砖颇凉，我不敢否认着摇头，却也不敢点头承认，那一刻，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我一时无法思考清楚辨识清楚是点头带来的灾难小，还是摇头带来的祸事大。可我知道，不管我是摇头还是点头，今天的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低头不语，伏于地上，任地砖的凉意再次蔓延进我的四肢里。
“起来吧，孤不会怪你，”瑾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谢了恩，慢慢地爬起来，抬头看了瑾帝一眼，便依规矩低了眉、敛了目去。
“孩子，孤对不住你，”瑾帝的身影依旧靠在那宽大的金椅上，隔着太远，斑驳的光影里，我看不给他面上的表情，可他的声音里，透着一抹无助的凄凉。
我默默地转头看向离我不远的那名侍卫，如果猜得不错，他就是那一日推我落下悬崖的人，我记得他手上的力道，在我的后背处虎虎生风。
“孩子，孤让你来，让你来自己做决定，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让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瑾帝的声音陡然凌厉了几分。
“太子妃，求太子妃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是皇后将他们都圈禁了起来威协小的，小的若不从，就一辈子见不到他们了，小的不敢不从皇后。太子妃，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在西渡寺的后山悬崖上将您推了下去，小的还奉命将那叫连翘的婢子也推了下去，小的还，还将您的带进宫的一名小婢子给摁进后花园的碧水亭下给活活溺死。太子妃，小的知罪，小的知道犯下的是灭九族的死罪，小的死不足惜，小的只是希望太子妃不要为难小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被皇后派人守着，一大家子住在小院子里。还有很多人被皇后以家人的性命要挟着，不得不去做错事。”
那侍卫一口气说完，已然伏于地砖上，低泣不已。
我已然都猜到了，我极其冷静地看着他，“抬起头来。”
有些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不甚年轻的脸庞，与他的较年轻的声音相去甚远，岁月给他留下了无尽的苍桑，可他的脸上，并没有我想象中十恶不赦坏人的戾气。满是泪痕的脸上，流露着的全是绝望和悔意，我问他，“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对不对？我是说连翘的家人。”
他点了点头，眼底陡然闪现出一抹希望的光芒，又很快的熄灭了下去。
“只要你告诉我他们都在哪儿，我可以不为难你的家人，毕竟你是被胁迫的，”我诱导着他，我不确定瑾帝会做出如何的裁决，可我要知道连翘家人的下落，我不想让整个公孙家族为我而涉险。
如果那一天下午我能够多听连翘说上两句，如果我能站在她的立场却体会她的难处，如果我能够再聪明一点，助她早日脱离困境，兴许，她就不会如此惨烈地死去。
她将我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我却辜负了她，一甩手便抛弃了她。
“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太子妃的恩情，”他再次伏于地上，不停地磕着头，那“咚咚”的一声声脆响，回音就在整个静寂的大殿里回**着，飘渺而又清晰。
他告诉了我一个地址，我在心底默默地记下了，便看着瑾帝微微地一抬手，便有数名黑衣的禁卫军士从侧门的帷幔后无声地走了出来，将他拉了下去。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双腿已然无法行走了，他的禁卫服饰上浸着大片大片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他遭遇了酷刑，还是什么，我无法得知。
“孩子，你心太善，”瑾帝的声音在空****的大殿响起。
“圣上，如果有人以我家人的性命相要挟，我也会臣服；如果需要牺牲我一个人，而换来全家人的一条活路，我也会去牺牲自己，”我再次拜了下去，“请圣上赦免他的家人，也赦免连翘的家人，毕竟，他们都是被胁迫，都是无辜的。”
我没有多少底气去求瑾帝，我只是在赌，赌我的运气，也赌一向以来瑾帝对我莫名的关爱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