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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路远,路况复杂,薛启原将家中身手最好的护院近侍等都安排在队伍中,还觉不放心,又亲自去镖局用人情请了两位朋友护送。
四五辆马车,七八匹骏马,浩浩汤汤离了东盛府,一路北上。
仲秋时节,大地上的颜色也渐渐秾丽起来。植物生灵似乎要赶在寒冬之前,将自身所有能量用尽,极尽所能地展示这最后一季的风采。
因出发时间早,留有余地,庄聿白等人赶路心情也没那么着急,一路走走停停,如此花了八九日时间才进得京城。
进城时天色已晚,暮色渐行渐深。
华灯初上的京城,如披上满缀珠宝的黑色纱巾,火彩熠熠,又华贵神秘。
庄聿白打起帘子,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的往来行人。行旅如织,人声鼎沸,灯管掩映下的脸上,皆是富足与悠闲的神色。
天子脚下土,繁华京城地,这里百姓的气质相较府城又是另一种感觉。富足的悠闲。
马车在闹市一家招牌高挂的商铺前停了下来。
木质牌匾上鎏金的“薛记南北货行”几个字已微微斑驳,看来是个很有些年头的老店。
货行掌柜满脸欢喜从内迎了出来。
“二公子终于到了!快里面请!自打书信说要京中,我们日日盼夜夜盼,今日终于等来了。”
王掌柜招呼人上热茶热汤,先递了热热的巾帕给薛启辰,擦手。
“知道二公子要来,东城院子早派人收拾出来了。各个房间的都炭炉多备了几个。近来几场雨过后,一天冷似一天,过不多时,就快下雪了。”
进门时王掌柜一眼便看见他家二公子身边这位公子,风度翩翩,神采奕奕,虽服饰素淡些,谈吐气度却在他家公子之上。
“琥珀,这位是王掌柜,是家中老人了,京中多处生意都是他在料理。今后京中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来问他。”薛启辰向庄聿白介绍着,又冲王掌柜眨眨眼,“这位便是家中常提到的庄公子。”
“这位便是庄公子呀!”听闻自己见到了真人版庄聿白,这王掌柜竟高兴得竟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庄聿白才明白为何对方如此兴奋。原来他以为只要庄聿白来了京城,就意味着自己管理的铺子里,马上也能上架金玉满堂和茶炭。
不过薛启辰早看出王掌柜的心思,先请拦住:“今日刚到,休要拿金玉满堂等事来烦庄公子。”
王掌柜笑着给二人奉了茶:“隐约听得京郊御田,今秋收成大涨。说不定来年,京郊百姓也能用上这堆肥术了。”
原来薛家在京郊也有几个庄子,同府城一样,也在用新型堆肥术。只是皆悄悄的,未敢声张。
“为何要悄悄用?”庄聿白不解。
薛启辰解释说:“京城不同于府城。因荀大人安排,东盛府上下皆推广此法,不是什么秘密。京中因荀大人上的折子,今夏司农司方在京郊御田中方开始试用。”
其实薛家名下所有田地,不论府城还是京城,以后西境北疆,早在得知肥田术的那刻起,便开始直接使用起来。其他地界还好说,京中之地,听闻司农司在试用后,倒藏着掖着起来。以免被知晓后,抢了风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掌柜补充:“京中,天子脚下,看上去风光,行差踏错一步,很可能便万劫不复。”
众人简单闲话一会子。薛启辰让掌柜安排人将带来的金玉满堂和茶炭等卸下来,便准备去院子里休息了。又交代都是自家人,接风洗尘那一套虚礼便免了。
王掌柜明白:“二位公子一路舟车劳顿,饭菜与汤茶院内都备好了。公子们自去休息,其他的尽管交给我。”
东院是个二进小院子,较薛家在府城的宅子那是小了不少,不过比庄聿白夫夫在齐物山的竹舍还是大许多。能在京城繁华地购置这样一套院落,想来不只有钱这么简单。
进了垂花门,四面抄手游廊皆灯火通明。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布局紧凑,但装饰却不含糊,虽是夜间,梁柱窗棂上的纹路色彩,仍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铺子里的小厮前头打着灯笼引路:“已按照二公子吩咐,正房安置了张大床。”
薛启辰应着,让他小厮先回去了:“琥珀你同我睡正房。房子大,没有你我睡不着。东厢两间用落地屏风隔开,给云无择和长庚师父留着。然哥儿的话,睡正房外间的床榻,还是西厢都可以。”
庄聿白看向然哥儿,让他自己选。
然哥儿一路被京城的繁华景象砸得有些懵懵的,听闻让自己选床,当即道:“我同我们公子一起。我选正房床榻!”
几人简单收拾一下,用了些饭食便早早歇了。
第二日一早,庄聿白正迷迷糊糊睡着,却被薛启辰摇醒:“琥珀醒醒,快醒醒!”
庄聿白揉了半天眼睛,却并没睁开,翻了个身背对薛启辰,声音带着慵懒。
“二公子,行行好,再让我睡会!”
“琥珀,快别睡了!听说长公主今天就要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