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全诗描绘帝京长安的繁华,颇多壮词,显示出朝的强盛和蓬勃向上的时代风貌,提出了“未厌金陵气,先开石椁文”的居安思危的警示,抒发了怀才不遇的悲愤。诗中“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二句,突出帝京长安一代关塞之险与宫阙之胜,气势宏伟,艺术效果极佳,堪称名句,历来脍炙人口。
与“四杰”中的其他三人相比,王勃用仅27年的短暂生命,便能在文学史上为自己占有一席之地,不能不说是天下奇才。王勃留给后人最为著名的作品当属脍炙人口的《滕王阁序》,其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堪称是千古佳句。同样地,王勃的诗歌作品中也不乏传诵千古者,如下面的这首:
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此诗是送别的名作,也是王勃最能摆脱宫廷风格的一首诗。诗中慰勉友人,情深意切。第三联“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源于曹植《赠白马王彪》中的名句“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然能更胜一筹,传之千古。全诗开合顿挫,气脉流通,一气呵成,意境旷达,一洗南朝送别诗中的悲凉凄怆之气,堪称送别诗中的不世经典。
3。沈佺期、宋之问
“四杰”代表的是官微而才大,名高而位卑的寒士阶层,与他们同时而稍后的沈佺期(656—714)与宋之问(656—712)则是这一时期宫廷诗人的杰出代表。《新唐书·宋之问传》说:“魏建安后迄江左,诗律屡变。至沈约、庾信,以音韵相婉附,属对精密。及之问、沈佺期,又加靡丽,回忌声病、约句准篇,如锦绣成文。学者宗之,号为‘沈宋’。”[4]他们深得武后的喜爱,在诗歌的格律上进行探索并取得了新的成绩,从而使六朝以来就开始萌芽的近体律诗,在他们的创作中趋于完全成熟与定型。但由于他们二人与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张易之兄弟过分亲密,使得他们在中宗复辟之后遭受外贬。晚年生活境遇的变迁也影响了沈佺期、宋之问后期的创作,他们这一时期的诗歌中具有更为真挚的感情,在风格上也显得清新自然。
先看沈佺期的一首早期的代表作品。
古意呈补阙乔知之
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
白浪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
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这首诗的题目原为《独不见》,属乐府旧题,但从形式上看,它已是一首完整的七律。作为早期的一首优秀七律,它不仅在章法上、字词上刻意求工,韵味也接近古体,清朝的姚鼐推崇其为“高振唐音,远包古韵”的“神到之作”[5]。这首诗中的主人公是一位长安少妇,她所“思而不得见”的是征戍辽阳已经十年不归的丈夫。
与沈佺期不同,宋之问的诗作以写于贬谪途中的一首《度大庾岭》最为著名:
度大庾岭
度岭方辞国,停轺一望家。
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
山雨初含霁,江云欲变霞。
但令归有日,不敢恨长沙。
这首诗写出了其去国怀乡之痛与贬谪蛮荒之愁,尽管他的被贬可说是咎由自取,但我们读这首诗,还是不能不为其真情所打动,这正是此诗特别值得注意之处。其次,诗的风格自然流畅,整个诗的结构颇为严谨,韵律上也是严整的五律,与王绩的《野望》相比,可以看到五律这一体裁的完全成熟。
4。陈子昂
身为与沈佺期、宋之问同在武后时期登上诗坛并且崭露头角的诗人,陈子昂(661—702)的诗歌创作却呈现了与当时流行的馆阁体完全不同的追求与风貌。陈子昂字伯玉,唐朝梓州射洪(今四川射洪)人,他出生于富有的家庭,勤奋好学。青少年时轻财好施,慷慨任侠。唐高宗开耀二年(682),进士及第。唐高宗驾崩于洛阳,他上书在洛阳建高宗陵墓。武则天很欣赏他,拜为麟台正字,历官至右拾遗。武攸宜北伐契丹,陈子昂为记室,主撰军中一切文件。后辞官回家。县令段简以其家富豪,诬陷入狱,忧愤而死(也有人说是陈子昂得罪了武三思,因而被武三思命段简将其杀害)。
当以沈佺期、宋之问为代表的馆阁诗人醉心于应制咏物、追求格律的新变时,陈子昂则表现出鲜明的复古倾向,主张复归风雅,推崇建安风骨,这集中体现为他所创作的38首《感遇诗》。虽然与沈佺期、宋之问等人相比,陈子昂在当时只是一个次要的诗人,可是在后人眼里,正是陈子昂远绍建安,下开盛唐。直到今天,他仍被看作为唐诗的第一个真正的重要人物与盛唐诗歌的开路者。无论如何,一首千古绝唱使得陈子昂在中国诗歌史上的地位永远不会被人遗忘:
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首诗只有短短四句,但由于它深刻地表现了诗人怀才不遇、寂寞难耐的情绪,语言苍劲奔放,富有感染力,成为历来传诵的名篇。
唐诗发展到陈子昂,题材更加扩大,感情更加博大,但陈子昂的诗歌也有一些重大的缺陷,这就是他的诗歌古朴有余而情韵不足,议论过多而意境美的创造则有所欠缺。这些不足说明了唐诗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和必要,而弥补和超越这些不足则要有待即将到来的盛唐的伟大诗人们。